颜稷泰的眼皮子也跳的厉害,这让他心情燥郁难安。
寝殿中焚着浓郁的香,往日里颇得他喜爱的那股艳靡香,此时只觉得甜腻呛鼻,让他忍不住一脚踹翻了香炉,炉盖子滚了一圈倒地,半炉香灰洒了一地。
一侧服侍的宫娥吓得瑟瑟发抖,齐刷刷跪了一地。
端着一碗梨汤的龚嫲嫲进门恰好撞见了此景,她面色不惊的迈过门槛,道“殿下不喜这香,你们还不去撤了,跪在这里跟木头块似的做什么?”
回过神来的宫娥们忙跪爬到香炉便,七手八脚的用手去拢地上的香灰进香炉,白如水葱的纤纤玉手沾染了香灰,格外的脏污。
始作俑者站在一旁,瞥了两眼宫娥们脏污的手和袖口,只觉得一口闷气舒缓了不少。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中坐下。
龚嫲嫲跟过去,将梨汤放在他身侧的茶桌上,道“天气越发的热,殿下心火盛,用这梨汤祛袪火罢。”
颜稷泰叹了口气,正欲埋怨,忽然又想到殿中有人,遂满心不耐的叹了一息。
龚嫲嫲见状,转头呵斥地上的宫娥们“一个香炉子还要你们收拾这许久,还不赶紧滚下去。”
宫娥们得令哪敢耽搁,忙抬起香炉往外退。地上还有一撮香灰,留着善尾的宫娥手忙脚乱的将香灰往袖子里拢,却不想香灰里埋着半截未燃尽的香,那火烬烫在她手指腹,瞬间灼出一块黑疤。
宫娥痛的眼泪打转,生生忍住,利落的收拾完,捏着那香快步退出去了。
比起这点烫伤,因手脚慢而受的惩罚,只会更叫人痛不欲生,她不想遭受那等惩罚。
待人都退出去了,颜稷泰才缓声开口道“本宫总觉得心神不宁,想来还是与那桩事有关。”
龚妈妈道“殿下,请恕老身直言,您那日就不该对那丫头出手。您忘了娘娘的叮嘱……”
“忍、忍、忍!这些年,忍的可还少了?可你瞧瞧,人家要动我们,依然易如反掌。可惜我们精心培养这些年的成果,就这样湮灭!”颜稷泰怒极挥手,将那盛放梨汤的碗扫落到地上。
龚嫲嫲见他如此心浮气躁,心里暗叹一声“终究年轻气盛”,面上却顺着道“老奴也觉得惋惜,可殿下,成大事者自断一臂又如何,保住了青山,他日何惧无柴烧?”
“这个道理,本宫何尝不懂,只是终究意难平,这才想着先拿那黄毛丫头出口气!”颜稷泰恨道。
”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老五出手,一向无失。“龚嫲嫲道,”殿下且再等等吧。“
颜稷泰窝在椅子中,烛火将他的身影拉的颀长。
除了等,也还是只能等了。
可这一等,等到了天明,也没有见人回来禀报。
颜稷泰从床上起身,坐在床沿半响,捏紧了拳头。任是再无知无觉的人,此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只怕是发生了大事了。
没由来的,颜稷泰的眼前又浮现了那双冰凉的森幽幽的眼睛,明明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少女凤眸,不知为何,总叫他觉得蕴含着洞察一切的通透和精明。
秦府嫡小姐,秦玉舞!
颜稷泰第一次,觉得自己要正视这个姑娘了。
下响的时候,派出去探查的人终于回来了,也带来了意料之中的坏消息。
“找到人的时候,尸首已经被野兽啃食了大半,从残存的躯体辨别,是被人一剑毙命。”
“一剑毙命。”颜稷泰瞳仁紧缩。他身边的一队暗卫,老五最善的是剑,却被别人一剑毙命,那人是何等可怖的实力!
“追踪现场的痕迹推测,当日只怕还有外人在。”跪在地上的暗卫回禀。“秦小姐已回到秦府,今日如常在府中,并无受伤之态。”
“是了,若是没有他人相助,凭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如此轻易脱身?”颜稷泰眼中迸出杀意来,是谁在护着她?谁会护着她?
只怕,就是那个东宫太子颜稷安吧!
颜稷泰一拳重重砸在茶桌上,完好的茶桌瞬间裂了缝。
颜稷安,好的很。
梁青回荷苑时,秦玉舞正换了短衫在荷塘边练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