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深沉,五千蓟州军精骑悄然在华阴城外集结,马蹄裹布,人戴口罩,火红色的鸳鸯战袄隐没于漆黑的夜色之中。周围安静的可怕,惟有簌簌的北风仍旧猎猎吹拂…
苏平戴着河间织造局制作的口罩,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之前建议满桂在子时发动攻势,被满桂给否了,坚持在寅时(凌晨4点后)人最困的时候发动进攻。
冬日的寅时,天依旧是黑兮兮的,闯军营地之中,篝火在寒风中明灭不定,有的火堆已然燃灭,冒着丝丝青烟,有的还在燃烧,散发着最后一丝温热…
营地中的流民们相互依偎着,汲取着彼此间那微不足道的温暖。
一名衣着破烂的妇人发现身边的汉子手脚冰凉,身体僵硬,沉默的将他身上的衣物褪下,盖在了身边的一个小年轻身上…
小年轻有些迷茫的睁开眼睛,见到身上加了衣服,眼中流露出悲伤。
“母亲…父亲他…”
妇人并没有伤心,也没有哭泣,这个时候,连眼泪都是奢侈品。只见她抚着年轻人的脸,一边给他取暖,一边说道:
“你父亲解脱了…”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梦里什么都有…”
说完,妇人闭上眼睛,再度和小年轻依偎在一起。年轻人闻言,和母亲一起闭上了眼睛…
…
寅时,闯军大营之外。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五千蓟州军已然摸到了闯军营地外围,无数双眼睛都在注视着闯军大营。
陈大几人穿着新发的鸳鸯战袄,感受着鸳鸯战袄带来的温暖,对比之前在闯军营地中的凄惨境遇,眼中神色越发的坚定。这一仗…必须要捞取足够的军功,留在蓟州军中!
终于,身在队伍最前方的满桂于黑暗中拔出战刀,挥刀斜指前方。顿时,身后的五千蓟州军中分出九队,在陈大九人的带领下,直插闯军大营。
随着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强烈,大营中警戒的闯军猛然惊醒,虽然此时大家患有夜盲症,看不清黑夜,但多年在死亡边缘徘徊的他们依然经验丰富。
只见警戒哨兵毫不犹豫的大喊:
“敌袭!敌袭!”
“快,备战…备战!敌军袭营!”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陈大借着微弱的火光,打马前冲,在接近闯军营寨的一瞬间,双腿瞪在马背上,从大营栅栏边缘一跃而过,砍倒几名警戒的闯军之后,顺手抄起一支火把就开始四处放火,一边放火,一边杀人制造混乱,一边大喊:
“乡亲们,我是陈大,官军说的都是真的,投降有吃的…”
“官军杀到,跪地乞降者免死!”
“官军来了,快逃命啊…”
与此同时,陈大身后的蓟州军也在靠近栅栏的一瞬间扔出了绳套,网住栅栏之后,疯狂打马往回,合力将围栏拉倒之后,等候的骑兵大队当即一拥而入,见人就杀…
“杀!”
其他八个袭营的大队大同小异,在陈大手下八人的带领下一路纵火,向大营深处杀去。
整个闯军大营顿时大乱,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有跪地请降的,有大喊大叫摸黑乱跑的,有拿起武器反抗的…
很快,恐慌逐渐由闯营外部向里蔓延扩大,一场营啸开始了…
(营啸是指在深夜或凌晨突然爆发出士兵的尖叫,其他人在睡梦中就以为有敌人杀来,一时间满营混乱,不分敌我,自相残杀,往往导致士兵大量死亡。)
高迎祥以及一众闯将在睡梦中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好在有顾君恩提前做了布置,寅时时分已经陆续有老营士卒起床,因此没有造成太大的动乱…
而大营中其他地方则是一片混乱,各营主将慌忙集结老营士卒向高迎祥所在靠拢。
郝摇旗率先赶了过来,看着一片混乱的场面,焦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