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偏要住在这里,秦使莫不是接见了我们?”
一位操着标准燕音,腮纹入颊其极深的男人丢下剑砸在木案上。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
他又单脚踩着案上,灰蓝色袖袍挥舞,“那秦使们夹道相见,黑旗甩甩,站在华盖大马上,踩着秦人的脑袋,受着秦人的注目,蔑视他们的土瓦泥墙,多威风多畅快!”
又冷哼道:“真是不知道你脑子咋想的,明日就要死了,连今日都不敢活,呸,孬!孬种!”
荆轲冷淡地坐在蒲团上。
擦了擦秦舞阳吐在脸上的唾沫。
比起十年前的血气少年,江湖经历和游侠时光在他这张落拓放荡的脸上勾勒出太多的沉稳和自持。
说话的人是秦舞阳。
燕国将领秦开的孙子。
不过性子浮躁又年少时公然杀人,自幼不得喜欢,算来是此次刺杀被推出来的弃子。
甚至连他自己也不在乎,凶皱眉头道,“听闻秦人胡女颇多,床上火辣万分,千折百软,不来此地品尝一番特产,往生投胎倒也没什么趣味,你自个儿先筹谋,明日再叫我!”
荆轲细微地皱了皱眉头。
这秦舞阳恶习颇多,素来不听劝阻,除了勇猛大力胆魄无双之外没有什么大用,赵丹硬是要他参与此次的谋划。
他不好阻拦,只道:“你今日不宜出门。”
“什么?”
“你今日出门,必会被邪祟撞得三魂荡,七魂悠。”
“哈哈哈哈哈哈,你怕是失心疯了吧?!”秦舞阳回头,掣目电光生,“惊吓离魂?什么邪祟!是人是鬼是妖,来一个老子杀一个,来两个老子杀一双,抓到老子再说!”说罢,翻窗离去。
荆轲摇头。
继续温着辛辣的老秦酒。
和着窗外咸阳街福辏云集的热闹入喉,慢慢熨烫至心肺。
“卖楚国布咯,楚国贵人专穿的楚布。”
“瞧一瞧看一看呐”
十年前。
这里还是简朴冷静的田畴般的风貌。
那时候吕不韦掌权,老秦人高声嚷嚷,肩膀挤肩膀,各国商人拉着牛羊骆驼运送着种子布料和铁具,交头接耳,小孩子在大人腿间,拍掌,吵闹,是欣欣向荣的火苗。
十年后。
这里被彻底烧起来了。
各个国家各种口音,街边店肆林立,街上行走的行人大多非富即贵,财货随意摆在地上,如柳絮飞雪般,人流如织锦般淌过,唯一不变的是,割鼻砍足者比比皆是,不过在秦国交易不用担心飞贼劫掠,甚至规整得连街道都无人痰吐。
现在的天下。
看咸阳,更看秦王。
荆轲慢慢抿酒。
可这里的繁华是韩国,赵国用无数的百姓,用在这里服劳役的奴隶,他们染透了的鲜血,流干的汗水换来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没有赵国阴寒入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