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鱼精吃了那么多修渠之人的骸骨,怕是染了几分邪性,若是留存下来,怕是为祸一方。”
山鬼咕噜咕噜,手指掐掐算算,道,“随手处置了,才是永绝后患。”
身旁没有回应。
山鬼顿住,就见旁边白荼无任何表情,就这么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后面就是赤红的浮云,为他落下暗沉诡谲的着墨。
一拍脑袋,山鬼反应过来,“对噢,本山鬼是鬼,不是神,这管天管地哪里都管不着,为什么要管这屁大点事,以后无非是多死几个人而已,大争之世,最不奇怪的就是死人,嘻嘻。”
只是这笑带进心底,蔓延在舌上,到底有几分跗骨的讽刺和悲哀。
连着山神此刻站在这里,都像是一场笑话。
“不过那只小狐狸倒是对你真心实意,满大街都是寻你的告示,赏金多少来着,哦,千金,本山鬼要是告发你而高发,那岂不是一辈子高枕无忧?”
山鬼无所谓的转移话题,不去面对白荼洞察一切的目光。
只道,“哼,小狐狸家家的,仗着脑瓜聪明,对本山鬼我就是多方权力的倾轧,她玩权弄术,竟也收买李斯那等权臣为她卖命,给本山鬼明里暗里的使绊子,真是没大没小,不懂礼貌!”
白荼看向下面有了亲水之力的小家伙。
他白皙如玉的指尖挑出一道噼啪的雷火,道:“是你碍了她的眼。”
“。!”
山鬼如遭雷击,嚷嚷道:“什么本山鬼碍了她的眼,若不是本山鬼给了她本命花钱,还使了的秘术,她这只小狐狸不知道在哪里躺板板呢!用完嫌碍眼了,有大的就有小的,你们涂山看来都是黑心黑肚的!一丘之”
看到白荼骤变的眼神。
他电光石火间浮现出与他几番交手过的后怕,四肢发麻,连嗓音都拔尖了,“都是一丘好狐狸,极好的狐狸!好的快气死本鬼了!”
白荼淡薄的眼睫垂下。
平静的瞳孔里,看不见半点暗涌,“找个时机,先行抽身,我们还要去赵国。”
“要本山鬼抽身?!”
想起要对一只百来年道行的小狐狸服软,山鬼险些气得蹦起来。
白荼斜挑了他一眼,“不能抽身?”
山鬼:“。”
老狐狸看似如谪仙般不食烟火,可就差把“凶性”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山鬼忍了又忍,低头像是感慨,又像是自嘲,道,“行,凡人斗不过她,连本堂堂山鬼也受了,你就宠她吧,等宠得她没边边,有得你收拾的。”
*
白桃回到咸阳殿,支开宫女。
独自坐在双人青铜灯下坐了一会儿,觉得河渠那女子不知是精怪,还是荒古神明,只觉得心中怦怦异然。
她伸手在楠木案上用手划了一道。
这一刻,竟然在案上划出了一道水痕,看似平静无波,宛若静止,可分明能够听到涛声贯耳,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眼皮子底下浩荡流过。
心头一跳,白桃被这奇诡的水流震惊得面色突变。
耳边那女子声音缓缓响起,“还望汝能承吾之志,守护于此,护佑一方,风调雨顺,世代安居。”
白桃恍惚间坐了很久很久,久久没有动一下。
晨光上进了殿内,似寸寸金箔贴上了她的妆面,白桃抬起手臂,遮挡刺目的阳光,宫女们脚步声在屏风外窸窸窣窣响起,皆不敢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