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启也阴沉着脸,“砰”的下砸在廊柱上,活生生的砸出一个凹槽。
嬴政啊,嬴政。
你究竟是昏聩无能,还是棋高一筹。
周围的宗亲们是识大体的。
他们或许都或多或少的藏着私心,但是都是同气连枝共同为秦的嬴氏,仔细想想后果,让他们清醒了七八分:
“昌平君,要不还是算了,外人当家就当家,只要这个家当得好,管他谁主事,我们现在就去劝君上收回成命,就权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收回成命?”
芈启破罐子破摔的转头,“说外客间人的是你们,现在外客逐出了叫君上收回成命的,又是你们,到时候秦王这么看待我们,秦人怎么看待我们?出尔反尔反复无常,目光短浅不计长远,一群子庸庸碌才,庙堂上,还有我们的地位吗?”
“可是昌平君,我等自认实在比不过张仪这位连横之相,还要商鞅中兴功臣,那般的大出之才啊”
“我们老了,担不起的。”
芈启道:“担不起担得起,你们得争。”
“啊这…”
“怎么争?”
“现如今大争之世,张仪商鞅这样的人才亘古难出,你们或许比不上张仪商鞅,还怕比不过吕不韦李斯这等贱民,你们不仅要争,还要争的头破血流,争出秦人的傲骨来。”
众宗亲胸口心里突突的跳:“可是。话虽这么说。”
话说的好听,他们做不到啊。
外邦走了后,一大摊子就得撂给他们,一国事务,何其繁杂,他们无甚经验,想想都无从下手。
“唉。”
他们这下开始感到后悔起来。
早知道,就不逼秦王了,这一逼都把自己逼到风口浪尖上。
芈启将他们的表情收在眼里,眼脸一动,负手道:“自周天子削亡以来,礼崩乐坏,瓦釜雷鸣,百川沸腾,山冢萃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天下雄才霸主,辈出不穷,秦国历经五百年,短短五百年,却含了五百年的心酸血泪。”
“经历了五百年的铁骨峥嵘,试问秦国的山源上,哪一寸哪一厘埋的不是我们先祖的骸骨,现如今秦国即将东出,六国臣服之际,你们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摇头摆尾的外邦,踩在你们头上,吸干先祖的心血吗?”
“…”
寂然。
芈启一字一句的又道:“秦国的庙堂,可以有外邦,但不能没有秦人,你们要是扫却阴霾,披荆斩浪,就得掌握更多的权利,日后,有了秦人的爱戴,才会为你们筑上更高的梯台。”
这位楚国贵族,秦国的亲眷一向是粗犷和风度并存,很少能说出此等激昂的演讲。
现在外邦离去,诺大个秦国,只剩下他们这些世族元老。
烂摊子要收拾,不能畏缩,也更不能骨肉相残,他们应该同气连枝,扛起重任。
相互目询间,那种迷茫困惑变成坚韧信笃。
他们相互抱拳道:“昌平君言之有理,现在磨难当前,我们又岂是无能退缩之辈。”
“对,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
三言两语间,就已经将老秦人骨子里的血性挑拨起来。
要不都说秦人大多刚毅执拗,碰到什么事情非要磕的头破血流也正是因为这种性子。
这支游走在西北部边陲,袒露胸脯随时迎接戎狄利刃的部族才能得以存活延续下来。
但勇猛有余,底蕴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