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问题只是疑点而非证据,真正将她钉死在罪人席上的,是从她房间地砖下,搜出来的两摞密信。
一摞是和褚妍熙来往的,一摞是和西凉国师来往的。
沈桃是闻人青梧亲手处理的,留了全尸,给她最后的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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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红此人,一介浪荡江湖客,看似洒脱无牵挂,实际上也是个凡人。
她此生只动过两回心,一次是沈恋,一次是沈桃。
当年,她明明恨透了腐朽的朝廷,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师姐嫁入侯府,卸去怀歧堂堂主之位,曾四方游历行医的潇洒江湖客,成了一入侯门深似海的牺牲品。
她见到沈桃,不是故人之子,却有故人之姿。少女的活泼可爱和出乎意料的坚韧顽强,让她在沉寂江湖十余年后,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鲜活的生命力。
可终究沈桃也非同路人,分道扬镳是多么习以为常的事,让人连痛苦都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后来的罗红,回到山野林间,继续当那怀歧堂分堂主,将女帝赏赐的东西全部折成现银去买药材,补贴那摇摇欲坠的医馆。
再后来,直到闻人青梧与东方落月携手归隐江湖之后,她们才又见了面。
那时的罗红已经鬓边泛白,常年提着酒壶在山间采药。
多年后闻人青梧和东方落月再来访时,医馆里已经只剩她的徒弟郁李一人在经营了。
据郁李所说,罗红在某次进山采药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或许是跌下了悬崖,又或许是换了个地方云游。
她有她的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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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围困之事五年后,战事平息。
安国侯东方落月回京述职,京郊已种满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杜若花,花香随风飘散,让连日行军的将士们都不禁放松了下来。
东方落月俯身折了一朵,想起曾经与闻人青梧在这儿的送别,险些成了生死离别。
她喜欢这杜若花,含清露,满芳洲,虽行远,莫相忘。
她也喜欢曾许诺为她在长安内外种满杜若花的女帝。
她曾在边陲写信寄往长安,信中是凭记忆描摹出来的杜若花。
只是并不知晓这封信在她“死讯”传回长安时,被意外打翻的烛台给烧成了灰烬。
她的父兄尽数战死沙场,如今的她是空荡荡的安国侯府里唯一的主人,她很怕将来自己的离去也会如此突兀,让人来不及好好道别。
所以她不敢回应女帝的心意,更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
她怕心一软,就没法好好打仗了。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将军若是有了牵挂,战场上便没法彻底地舍生忘死。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谁能保证她能一直幸存下去?谁又能保证几年内平定山河?
女帝是个深情的人,有些事情开弓没有回头箭,等到追悔莫及时,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