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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清晨的第一声鸟啼响起,闻人青梧睁开双眼,看到的第一幕便是东方落月正坐在床上,垂眸看向自己。
杜若白
“阿月。。。。。。”闻人青梧嘴唇翕动,半晌才终于发出了声音,“你何时醒来的?”
东方落月却没有挪开目光,直直地看进闻人青梧眼里,她说:“大概。。。。。。一个时辰之前吧。”
闻人青梧才刚醒来,脑子有些不大清醒,说话也没经过思考,当即问道:“所以你就这么看了我整整一个时辰?”
问完才觉得自己太过莽撞,昨夜的尴尬和失落再次泛上心头,让人恨不得钻地缝逃走。
“嗯。”东方落月模糊地应了一声,没有更多解释,最后才转开眼,道,“夜里容易做噩梦,醒得早。”
闻人青梧明白她此话何意,因此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东方落月自幼随安国侯习武,从十岁刚能舞刀弄棒,就被老侯爷带上了战场,到后来安国侯府几乎全员战死,她又披挂领旨南下。战场杀伐是她的家常便饭,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她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幸存者。
但她也是个人,人性使得她无法对死亡熟视无睹,每一个被她杀过的敌人,每一个战死在身旁的战友,她都会记得,那些血色弥漫的过往会日日夜夜在她脑海中回溯,在梦境中反复折磨她的心神。
她并非坚不可摧,她只是看起来强大无敌而已。
东方落月拍了拍自己的床沿,道:“地上凉,坐这儿吧。”
闻人青梧揉了揉发麻的双腿,坐到了她身旁,又听见她说:“那你呢?又为何睡不好?偏要来我这屋里睡地板。”
“我。。。。。。嗐,说来也不怕你笑话——你若不在我旁边,我一闭眼就会梦见你战死的场景,还有国葬那天我扶着棺椁走在漫天飞舞的纸钱里,”闻人青梧抬手捂住眼睛,勉强遮住涌上来的湿意,哑声道,“虽然明知是梦境,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身在其中却仿佛已经死去,我的心脏很痛,痛得我想杀死自己。”
东方落月闻言沉默须臾,长叹一口气,披衣而起,整理好自己的衣装后,转过身向坐在床畔愣神的闻人青梧跪了下去,深深一拜,沉声道:“我乃败军之将、安国侯府之耻,当不起陛下您的一番深情。我如今活着只有一个念想——收复在我手中遗失的疆土!我随时可能战死沙场,成全安国侯府满门忠烈之名,将死之身配不上与陛下常相伴的殊荣,还望陛下谅解。”
晨曦透过窗户洒在东方落月的身上,照出了这副消瘦身躯下刚毅的灵魂。
闻人青梧却觉得自己的心被撕裂了、凉透了。
。。。。。。
一行人再度翻身上马时,迎着和煦的阳光,仿佛在远方看见了长安城的影子。
闻人青梧已经很久没有收到锦衣卫苏然的消息了,而且本应该沿途便装护送的锦衣卫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没人知道长安城内如今是何光景,或许真的已经变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