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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昔日,故友的久别重逢,即便是隔着再多,还是避免不了热泪盈眶,季秋不知道沈姜次的情绪是作何,但是他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附着在他眼眶里的那一层泪珠,他想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彻底地表露自己的情绪啦。他想和他多呆一会,不想回到外人面前,遮掩着情绪逢场作戏的时候,他坐在一旁开着药方时不时地注意着眼前的人。
久别重逢,他们早已经不是曾经的他们,可他们却一如既往地珍惜着他们之间的情谊。
沈姜次时不时地看向他,他心中隐隐约约有种预感,或许此刻将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沉寂多年的突然出现,绝对不会是巧合,更多的是目的明确,就比如言简意赅的两字——复仇。
随着药方上的最后一字落笔,季秋清楚的知道这也是他们分别的时候,相识用了很久,重逢用了很久,换来的一切却都是很稀薄。季秋走到他面前,将药方放到他手里,“这是你不同阶段的药方,按照这个疗程悉心调养一段时间,公子的身体一定会有所好转的,只是……”
季秋的视线落在他的右手手腕上,顿了顿又道:“我曾听过你、这件事,我……我、你手腕上的伤是被……他刻意地挑断手筋,加上你当时。并没有及时得到救治,它……如今,我也只能给你开点配合调理的药物,如果一定是要痊愈恐怕我也没有绝对把握。”
沈姜次的视线随之落在他的手腕上,云淡风轻的表面不知道是用了多长时间才达到这个地步,“这,最初的时候是有些不习惯,可是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慢慢适应了,一切也就不这么糟糕了。没了一只手,我又不是成了废人,无妨。”
季秋看着他的模样不免得有些心疼,沈姜次的年龄是他们三人中最小的,却也是经历最多的成长最迅速的,哎!他长叹一口气,安慰道:“天下之大高手如云,说不定这伤会好的。”
“嗯。”
季秋又道:“如今时辰也不早了,这谷中人多眼杂我恐怕是要早点回去了,否则万一被人察觉了又是一顿事端,好好保重身体。”
沈姜次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句藏匿在心底的话语还是选择脱口而出,“一定要这样吗?一定只有、只有这个结果吗?”
季秋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甚至在那一刻压根没有勇气回头,在他面前肯定地说道有或者是没有。因为这一条路,从来都是黑暗与凶险并存,承诺出口的答案,即便是多么美好,多么满足心底的那点私心,都会无情地败给现实。
停留片刻而继续前行的脚步,那一刻沈姜次知道了他的答案。
季秋刚推门而出,几乎算是迎面撞上这外面围着的一层一层的守卫,吓得他猛地一下关上了房门,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而身后顶着面如白纸的沈姜次,却是不紧不慢的穿上外衫,对上他的眼神略显尴尬:“那个……我也不知道你这个时候来。”
靠!合着刚才的那种煽情白搭了,不愧是他的师弟,这一刻季秋也毫不掩饰的放声大骂:“沈姜次,你这个坑货!”
破天的怒吼声传遍这个山谷,顺着沙沙风声一直延伸到黑夜,那股子怨气也不曾彻底消散。偌大的地牢里仅靠几盏昏暗的灯光支撑着,阴暗潮湿的角落里处处透露着寒冷。单薄的衣衫在这个地方待久了,浑身上下被浸染的寒意和伤口被猛然刺入长剑不相上下,都是刺骨般的存在。粗劣的麻绳将两人的手腕死死地缠绕着,弄得手腕生疼的同时,更让他们动弹不得。
季秋现在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藏匿在心中的怨气,那是丝毫得不到缓解,反而在一瞬间有种愈演愈烈的性质。看向一旁也不知是睡着还是闭目养神的沈姜次那更是想还不客气的给他一脚,可奈何双手被紧紧地绑住,只能用不断撞击的身体发泄着他心底的情绪。
终于,沈姜次被急躁夹杂着怨气吵醒,他顶着沉重的眼皮努力想看清周围的一切,记得当初他被人一把迷药弄昏过去。还不等他细细的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季秋颇具怨恨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沈姜次,把我弄成这个样子,你自己倒是睡得挺香!”
沈姜次有些不好意思,索性把一切罪责落在那些人身上,自己倒是摘了个干干净净,“我也不想,这不是那些人实在是太卑鄙了嘛,失误失误……”
季秋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倒是聪明,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失误?我看你刚才不是还胸有成竹的嘛,又想干些什么?”
不愧是季秋,即便是过去了很多年在言语谈吐方面,还是能最快地抓住重点。至于他到底要做些什么,他其实是不打算将这一切告诉季秋,所以面对他的询问,这个时候装作不着调仿佛是能含糊过去的唯一方法。“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就不害怕被谷中那些人发现了你这藏在面具之下的真实样子,这万一被发现了……”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裹挟着他耳边沈姜次的答非所问,的确有些聒噪,“别说了,你再唠叨,说不定整个地牢都要知道啦!”
“哦……”沈姜次略显失落,心里却是忍不住犯嘀咕,说不定他们在就知道啦。否则也不至于将他与他单独关押在一起,而且周围寂静的看不见一个守卫,很明显的早有预谋呗。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与谢砚……难不成?”季秋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其实他对如今谷中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尤其是在他知道沈姜次出现在坊山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只能依稀猜出他想亲手解决到过去一些缠绕着他的枷锁。江逸之身侧的人多眼杂,根本不给他机会让他有进一步打探的机会。可是,当他回京以来的所作所为完整无虞的放在他面前时,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这真是一种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