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还不等赵俊臣继续戏弄他们,一直沉默不语的蓟镇总兵张肃突然出声道:“赵阁臣,你就收下自己的黄金吧,若是让缙绅们今天晚上被噩梦吓死几个,只怕也会有些麻烦。”
随后,李和也点头附和道:“赵阁臣,你收下自己的黄金,对于兴州缙绅们而言乃是仗义相助!若是不收,反而会让缙绅们担负骂名,既然缙绅们皆是大彻大悟、苦苦相求,你就勉为其难的帮一帮他们吧。”
兴州缙绅、尤其是兴州北部的刘家,与蓟镇之间关系极为紧密,而“周党”则是官绅集团的利益代表,所以他们皆是不愿意看到赵俊臣就这样逼死所有的兴州缙绅。
在李和与张肃看来,赵俊臣把李家、李家九族、还有兴州东部的全体缙绅一扫而空,就已经足够杀鸡儆猴了,也理应是该见好就收了。
考虑到李和与张肃二人出于各自理由,这几天以来皆是或明或暗的帮助过自己,让自己得以实现了全盘计划,赵俊臣这个时候也不愿意驳了他们的面子。
于是,赵俊臣沉吟片刻后,终于是不情不愿的说道:“既然如此,那本阁就勉为其难的收回这些黄金吧!但本阁不能再对百姓们言而无信了,所以百姓们接下来使用购粮凭证向你们买粮之际,你们依然要以一两二钱的价格出售米粮才行!与此同时,兴州粮价也必须要立刻恢复正常!”
闻言之后,在场的众位缙绅纷纷是大声欢呼,连连向赵俊臣致谢,也急忙答应了赵俊臣的条件。
但就在这个时候,赵俊臣却又搬出缙绅们此前拒绝降低粮价的借口,反问道:“但这样一来,待兴州城内的存粮迅速耗尽之后,又该怎么办?兴州的粮荒困境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各位若是没有更多财力向附近州府购粮,岂不是兴州境内所有人都要饿死吗?”
“没有这回事!其实小民在涉水县城内还囤着一万石粮食,还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小民乃是兴州缙绅,自该是以赵阁臣为榜样,主动做出表率,即便是亏本也要为百姓们提供平价米粮!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位百姓买不到粮食!”
“赵阁臣明鉴,小民家资还算丰厚,也与周围州府的几家粮行关系密切,完全可以寻到办法解决兴州境内的粮荒困境。”
听到赵俊臣的质疑,兴州缙绅们纷纷是出言担保,一个个皆是大义凌然。
接下来,兴州缙绅们担心赵俊臣突然反悔,就迫不及待的纷纷奔回各自位置,亲自捧着他们不久前才赚到手里的黄金,迅速把所有黄金皆是还了回去。
在缙绅们争相归还黄金之际,赵俊臣的另一位幕僚李传文则是现身登场,站在一旁核对记账。
然而,当缙绅们还以为这件事情终于是告一段落之际,就见李传文面色严肃的匆匆进入府衙大堂,向赵俊臣沉声禀报道:“赵阁臣,数字不对!”
“什么数字不对?”
赵俊臣似乎是没想到又有意外发生,微微一愣后问道。
李传文转头扫视了众位缙绅一眼之后,缓缓道:“黄金的数目不对!咱们总计拿出了一万四千斤黄金,也就是二十二万四千两,但经过这一天时间的支出与回收之后,却只剩下了一万三千斤黄金,也就是二十万八千两!有整整一千斤黄金不翼而飞了!高达一万六千两黄金,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赵俊臣又是一愣,道:“怎么可能少了这般多黄金?是不是你算错了?再去仔细核算一下!”
然而,不等李传文转身再去核算,刘家河就已是大声阻止道:“赵阁臣,不必核算了!小民突然想起来了,自己把一部分黄金提前送回了家中,忘了归还于您!想必其他缙绅们也是类似情况……还请您宽限一天时间,小民一定为您补齐那笔金子!”
“对!对!我也把一部分黄金提前送回了家中,忘记了归还于阁臣,但您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会尽力为您补齐!”
“正是如此!李先生不可能算错,是我们记错了!但我等一定会想办法补上!”
表态之际,缙绅们一个个皆是信誓旦旦、毫无迟疑,但他们的内心深处则是在不断的滴血抽痛。
他们非常清楚,自己毫无疑问是已经把所有黄金尽数归还于赵俊臣了。
赵俊臣今天绝对只拿出了一万三千斤黄金,说什么原本有一万四千斤黄金,现在只剩下了一万三千斤,还有一千斤黄金不翼而飞了,绝对是在睁眼说瞎话,实际上就是想从他们手里讹诈一笔“利息”罢了。
但他们知道真相又能如何?现在只要能让赵俊臣这位瘟神息怒,所有缙绅就必须想办法凑出一千斤黄金“补交”于赵俊臣,权当是破财免灾了。
一千斤黄金,就是一万六千两黄金,也就是可以兑换十六万两白银……
如果只是十六万两白银的话,对于兴州缙绅们而言还不算是特别多,大家分摊一下至少不会伤筋动骨。
但实际上,一千斤黄金与十六万两白银完全是两回事。
白银很常见,但黄金则是稀缺之物,缙绅们的家族经过世代积累之后,皆是囤储了不少白银,但他们所囤储的黄金数量却并不算多。
所以,想要凑出来整整一千斤黄金,兴州缙绅们的家族黄金储备必然是要缩水大半。
想到这里,兴州缙绅们强颜欢笑之余,一个个皆是肉痛不已。
“虽然赔掉了自己家族世代所积蓄的大半黄金,但至少是守住了更多数量的白银……”
肉痛之余,有几位缙绅这样自我安慰道。
但这样的想法,属实是看低了赵俊臣,完全不了解赵俊臣的行事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