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我都很清楚,那谋害你师父的罪魁祸首,无论是谁,必是来头不小,将来即使真的能够找到元凶,以你之力,怕也无法复仇,等到了那个时候,你又准备如何应对?”
听赵俊臣这么说,赵山才一愣,下意识的反驳道:“只要我能找到确凿证据,禀呈于朝廷,又如何不能还我老师公道……”
然而,话到一半,赵山才的话声突然停顿,神色间闪过了些许苦涩与自嘲,赵俊臣却不由失笑笑,好似听到了什么极为可笑的事情。
“没想到以赵公子的聪慧,竟也会有这般纯真念头。”
赵山才叹息一声,亦是明白了自己这番言论的幼稚之处,苦笑道:“让阁下见笑了。”
是的,赵山才刚才的这番话,虽只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但确实是有些幼稚了。
在这个世上,有许多规矩,许多法则,看似深入人心,但到了官场之上,却是完全行不通的。
官场是官场,民间是民间,这里奉行的是另一套法则,与世人所熟知的那些截然迥异。
比如案件的审查与审判。
在民间,案子的审判,看重的是证据,原告被告,双方地位平等,若是证据确凿,那么被告自然会被定罪。
然而,在官场之上,原告与被告双方,从一开始,地位就不平等,看重的也不是证据如何,而是双方权柄如何!
君不见,古今中外,宦海之中,所有达了某种高度的官员,从来都只会因为失去了权柄而被定罪,又有几人是因为被定了罪而失去权柄的?
为何?有了更多的权柄,就会有更多的发言权与影响力,而有了发言权与影响力,就能够更深入的干涉案子的审判过程。
有物证如何?有人证如何?被告之人的若是权柄更高,硬是说你诬告,你又能奈他如何?
没物证如何?没人证如何?告状之人的若是权柄更高,这世上不是还有一种叫做“莫须有”的罪名吗?
而如今谋害何明的幕后主谋,先不说他有没有留下证据,通过赵俊臣与赵山才的判断,此人显然身处庙堂,隐藏于暗处,并且势力雄厚。
这样的对手,除非你有更高的权柄,否则又如何是一些简单的罪证就可以扳倒的?
何明遇害,固然会震惊朝野,甚至德庆皇帝也会重视异常,但那又如何?古今中外,又有多少惊天大案,因为牵扯的太多太深,最终变得不了了之?
这般道理,虽然残酷,让人无法接受,但却是事实!许多时候,这般事实甚至还不仅仅只是局限于官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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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赵山才神色间带着些许苦涩,沉默不语,赵俊臣叹息一声,又说道:“这句话我刚才就对你说过,现在我可以再说一遍,何明老前辈的遇害,绝对与我无关,以我今时今日的地位,以你此时此刻的境遇,你应该明白,我犯不着为此而刻意说谎。”
赵山才沉默不语,也不知是否认同。
但赵俊臣却并不在意,只是话锋一转,又说道:“但我,却能为你撑腰,可以尽我的全力,帮你找出幕后真凶,哪怕背后主谋势力再大,也会助你报仇雪恨,你也应该明白,我并不缺乏这样的能力。”
赵俊臣会这么说,自是有心借着这次机会,想要收赵山才为己用了。
而这也是赵俊臣邀请赵山才同车而行的主要目的。
赵山才身为何明弟子,传承了帝王心术,本身又才华横溢心智聪慧,有着成为为“国士”这一流人物的潜力,对于这般人物,正苦于门下人才匮乏的赵俊臣,自然是不会错过。
如今的赵山才,虽尚还有些稚嫩,但也正因为如此,赵俊臣才有了收服他的可能。
否则,若是等到这赵山才真正成长起来,再加上他师傅何明与太子一党的关系,赵俊臣再想将他收为己用,怕就会很难了。
“哦?”赵山才显然也明白了赵俊臣的意思,抬头看去,却没什么欢喜的意思,只是缓缓道:“赵大人竟会为我师父主持公道?”
这一刻,赵山才对于赵俊臣的称呼,再次转变。
赵俊臣依然没有在意,点头淡声道:“只要你自己愿意,那我为何不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