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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懿点头,转而说起正事:“朝中情况怎么样了?”
“我就在礼部任职,又是太学出身,由我来奏禀太学武科事宜,天经地义。”陈东抬起眼,看着纯懿隐在面纱之下依然精致漂亮的五官,沉声道,“更何况,帝姬的提议是为国为民,陛下也有意应允,现在虽然还未彻底落定,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有我盯着,帝姬不必担心。”
纯懿这才松了一口气。她不由就露了个微笑,与身侧的贤宁对望一眼,然后又转向陈东,有些愧疚地道:“这次多亏你。也连累了你。”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陈东洒脱一笑,眉眼间依稀可见当年那个初出茅庐、意气风发的太学生模样,“我虽然不是武将,可也知道重诺尽忠,当年我愿为帝姬效力,这份心现在也依然未变。日后帝姬若有吩咐,陈东愿肝脑涂地,随时效劳。”
纯懿只觉眼眶微热。她点头,再次郑重道:“多谢你。”
陈东摆摆手,行礼告退。已转了身,他却脚步一顿,迟疑一会儿,又转回来,重新面对着纯懿。年轻的员外郎此刻脸颊微红,飞快瞟一眼轻纱下露出的纯懿的下巴:“对了,您能回来,我也很开心。是真的很开心。”
说罢,他再次转身,逃一般地离开了。
看着陈东颇有些狼狈的背影,贤宁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纯懿用肩膀撞她,嗔怪看她一眼,没好气地:“别笑了。我刚刚看到,你的暗桩传信回来了?最近虞娄那边有什么新消息吗?”
提到虞娄,贤宁脸上的笑容骤然扩大,更灿烂了几分。她很是解气地道:“有啊。这次啊,那延陵宗隐可是摊上事儿了!”
第76章
太子遇刺一事的调查远比想象中要进行缓慢。不知道是的确因为难以定罪,还是他们想要定罪的人难以定罪,总而言之,这件案子似乎变成了一件悬案,一日找不到凶手,延陵宗隐就一日被卸职羁押着。
而在这件事情上,身为最大嫌疑人的延陵宗隐保持了诡异的沉默。他既不承认是自己杀了太子,可也不肯说出当日他为何出现在那里、又发生了什么来为自己辩白,若不是知道没有可能,唐括国相简直都要以为延陵宗隐是在帮别人顶罪了。
最后,贤宁很是有些幸灾乐祸地:“我看那延陵宗隐树敌不少。他们要是加把劲儿,说不定能帮咱们将延陵宗隐拉下马来,虞娄没了他,我们也能轻松不少。”
“不会的,”纯懿很认真地摇头,非常肯定地道,“他们不是延陵宗隐的对手。延陵宗隐甘愿赋闲在家,一定有他自己的考量,我们不能因为他暂时退出朝堂而忽视他,一定要多加小心。”
贤宁已经手握兵权,可在纯懿面前,她仿佛还是那个旧日的小帝姬,很听纯懿的话。她急忙点头应下,然后挽住纯懿的胳膊,亲昵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咱们的计划也很顺利,就不要回去再忙那些烦心事了吧?有段日子没见永嘉了,纯懿姐姐,咱们去找她吧。”
“不了,”纯懿摇头,“今日好不容易能歇一歇,我回去陪陪昂哥哥。你去吧。”
提到陆双昂,纯懿整个人都软和下来,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情意。
想到依然没有醒来的陆双昂,贤宁不由也失落下来。她轻叹了口气,很快又重新挂上一个笑容:“那我也不去了,我陪你一起回去。”
陆双昂一直被照料的很好,纯懿没有时间时,都是贤宁在帮忙。两人都是熟手,干起活来自然麻利,一会儿就将需要做的事情都一一做完,然后就一人坐于床边,一人坐在桌侧,轻声说话。
“你回来时,吃了不少苦吧?”纯懿一边帮陆双昂扇着风,一边望向贤宁。
“倒是还好。”再提到当年那段血和泪一起咽下的日子,贤宁已经可以很平淡的耸肩,只是还是有遗憾的:“可……我没能将恺之带回来。我只能将他葬在了胙城外,我们重逢的地方。我……”
“没关系,恺之已经死了,活着的人更重要。”纯懿打断了贤宁的话。她低头看向双眸紧闭的陆双昂,笑道:“那个时候,我只想尽力让你离开,哪怕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比死在去上京的路上强。那个时候我就想,我也不奢求你可以重新恢复帝姬身份,更不要求你承担帝姬的责任,只要你可以活下来,就够了。”
纯懿微笑,语气很轻:“已经死了太多人了,能多活下来一个,也是好的。”
贤宁一怔,视线不由也看向一直刻意回避着的陆双昂,忽然也露出一个微笑来:“纯懿姐姐果然与将军心有灵犀。”
“当时我什么都不会,逃出来还迷了路,走了没多久,延陵宗隐的人就追了上来,是将军及时赶到,掩护我逃脱了追捕。”贤宁目光悠远,仿佛又回到了那天,年轻男人如同话本子里的英雄一般从天而降,将懵懂恐惧的她护在身后,“他听我说完了来龙去脉,就跟我说,他送我去南方避难,让我不要再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做个普通人,把一切都交给他。”
纯懿从来不知道,陆双昂竟然曾经追着北狩队伍一路北上。那个时候他身受重伤,她用自己做饵,才骗过延陵宗隐将他送走,却没想到,他竟然还追了回来。
那么重的伤,他是如何能强撑着赶了那么远的路的?
他甚至一句都没有对她提过……
纯懿隐含泪光,缱绻描画着陆双昂的眉眼,耳边是贤宁含着轻笑的声音:“我说不,我不要做个普通人,我要跟着将军一起练武,我也要做大将军,以后与他一起攻入虞娄,踏平上京,将你们都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