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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手段毒辣、凶残至极”八字时,纯懿的真心异常明显,引起旁边一众人侧目。
纯懿恍如未觉,继续道:“眼下,怕帝姬说出真相,二太子还四处搜捕她,企图杀人灭口。各路神仙保佑,希望大庆帝姬可以逃过一劫,有朝一日为太子昭雪!”
说罢后,纯懿恭恭敬敬连磕三个响头,然后不顾周围的窃窃私语,缓缓起身,又颤颤巍巍离开了。
作戏做全套,纯懿在众人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迈着蹒跚的脚步一直走出了道观大门,又转了个弯,这才彻底离开了大家的视线。
站在离城门不远的大街上,纯懿环顾周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决定绕着这座道观走上一圈,等刚刚那些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回去等待陆双昂。
她便重新佝偻着身子,小步小步向前挪动。
刚迈出十几步,忽然,一阵急促响亮的马蹄声从城门处传来,街上顿时一阵骚动。纯懿与众人一起退到路边,小心翼翼朝城门口张望,果然不过瞬间,就有一队骑士飞驰而来。
他们统一穿着黑色骑装,骑士们驾马的动作干脆利落,口号嘹亮,马儿也高大雄壮,丝毫不受围观人群的影响,昂首扬蹄,整支队伍气势威猛,实在是很迫人。
可若说整支队伍有十分威猛,其中独占了七分的,还得是领头的人。
那人面容英俊,却表情严峻,两片薄唇紧紧抿着,一双黑眸宛若深潭,只淡淡扫上一眼,一种威压就扑面而来,让人不自觉地畏缩一下,本能地回避他的目光。他的身子伏在马背之上,随着马儿飞驰有规律地颠簸,本就肌肉遒劲的肩膀因着用力揽绳而更觉宽阔,浑身充满了力量和属于男人的野性之美,让街上围观的娘子媳妇们脸红了一片,一边惧怕这人浑身的气势,一边又忍不住一眼接着一眼去偷瞟。
纯懿剎那间却只觉浑身冰凉,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脸上的伪装,下意识转身,有些慌不择路地奔回不远处的道观。直到转入道观围墙,将身子完全隐藏在道观之内,她抚上剧烈起伏的胸膛,仍能感受到一颗心正在飞快跳动。
延陵宗隐!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纯懿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慌张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与延陵宗隐之间的实力差距,也因此,对延陵宗隐有一种来自本能的畏惧。
她仔细回想了之前与延陵宗隐遇到的一幕,觉得延陵宗隐应该是没有认出自己,然后又懊恼自己不应该奔回道观,生怕延陵宗隐追来,想要立刻离开,却又担心陆双昂回来找不到自己。
想了又想,纯懿目光在道观内四处逡巡,忽然发现侧殿的供桌下有一条窄窄的缝隙,露出一片极小的黑暗空间,似乎可以藏一个人。
纯懿立刻就朝着那里奔去。她掀开供桌上垂下的黄色缎布,从供桌侧面和墙壁的细窄缝隙中艰难挤进了供桌下,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进供桌里面,只从供桌与香炉之间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小心向外张望。
外面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异样。而这么缩了没一会儿,纯懿就觉自己腿脚发麻,浑身没有一处不痛的。
她不由有些懊恼,自己怎么一遇到延陵宗隐就方寸大乱,又有些嘲笑自己的草木皆兵。正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出去透透气,忽然,一阵靴子的踢踏声传来,借着就是人群的惊呼,可很快,四周重新归于安静,连香客们相互交谈笑闹的声音都没有了,只留下一片诡异的沉寂。
纯懿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
她伸长脖子,透过缝隙,小心翼翼向外张望,视野只剩下窄窄的一条,映着地面的青砖。
忽然,一双黑色靴子踏在了青砖之上。这双黑色靴子步履缓慢,步伐却极大,脚步也很有力,一声一声,声声都踏入纯懿心里。
嗒。嗒。嗒。嗒。
纯懿躲在供桌下捂着嘴巴,呼吸都几乎要停住,看着那双黑色靴子在屋里转了一圈,尤其在墙角和容易躲人的地方多停留了一会儿,甚至还走到香炉边,试图将那个巨大的香炉移个地方,让纯懿险些惊呼出声。
不过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连搬开香炉的试图也失败了。那黑色靴子在香炉旁停留了一会儿,脚尖离着纯懿几乎只有一掌之遥,几度让纯懿怀疑他是不是发现了她。
可最后,那双黑色靴子还是转了个方向,脚尖朝外,又“嗒、嗒、嗒”的离开了。
四周重新安静下来,纯懿终于松了口气。她缩回了抻得老长的脖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右手缓慢向下摸索,想要揉捏一下因着过于紧张而抽筋的脚腕。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巨响,供桌桌面上就出现了一个大洞,从洞中伸来一只犹带着木屑和血痕的大掌,一把紧攥住纯懿的衣领。
延陵宗隐的脸出现在洞口处。他眼神凶恶,语气凶狠,拽着纯懿衣领的手青筋爆起,似乎是想要将她生生从洞口拖拽出去。
他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幽冥,一字一顿:“纯!懿!帝!姬!”
第63章
陷入延陵宗隐突如其来的桎梏,纯懿被吓得一个哆嗦,然后颤抖越来越大,直到最后,她全身都控制不住地战栗起来,双唇翕动,连一句否认的话都说不出来。
延陵宗隐似乎是想将纯懿直接从那个小洞中拽出来一般,提着她衣领的大掌更加用力,让纯懿的脸都被迫紧贴在供桌之下,被粗粝的木板刺得生疼也不肯罢休,还在继续施力,语气也越发阴鸷:“纯懿帝姬!是你,是不是?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