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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轻轻搭上胸口,贴身藏着的几张纸仿佛在灼烧着她的皮肤,让纯懿心中满是激动雀跃。她从太子府出来了,还拿到了这个……
这一趟苦心周旋,精心谋划,也不算白来。
纯懿扭头,再不对那高高悬挂的“太子府”牌匾投上一眼,招呼身旁的裴明心和阿上:“我们走吧。”
以后的日子,要做的事情还很多。不过没关系,反正……来日方长。
第54章
虞娄靠北,全境苦寒,就是即将春至,路两边的树干也大多是光秃秃的,只有极少数朝南的树枝上萌出一些新叶,却因着稀疏而不像绿色,更像黄色。间或一阵寒风卷过,这些还未成长的小叶子被席卷而下,在空中旋转,又飘然而落,在昏黄的霞光中,平添了些萧瑟。
纯懿看着这幅场景出神,恍惚间,竟然似乎又回到了大庆灭亡之前。每个秋日,落叶纷纷而下之时,汴京城的贵女们总是喜欢办一场秋宴,大家围坐在一起,赏秋景,品诗文,好不快活。显德帝姬总是最欢快活泼的,嘉荣帝姬都是温温柔柔的笑,陆双昂总是会陪在她身边,不管别人的调侃玩笑,给她一个依靠的肩膀。
汴京啊……
“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阿上,你不会永远是我身边一个小小侍从,你是你自己,这一辈子要为自己而活,不能总是顶着别人的身份和名字。”纯懿回头,看向神情有些别扭的阿上,对着他安抚一笑,“晚飞,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阿上怔怔抬眼,对上纯懿温柔似水的眸光,却像忽然被烫到一般,立刻移开视线。
“我……”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受他控制地颤抖着,“帝姬赐名,是我的荣幸。”
纯懿摇头:“我是问,你喜欢吗?你自己,喜欢吗?”
阿上心绪翻涌,有磅礴的情感冲击着他的胸膛,几乎要喷涌而出,却被他死死压制,不敢露出分毫。他悄悄抬眸,偷觑纯懿一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郑重开口:“我很喜欢,帝姬,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
“那就好,”纯懿开心地点头,“你知道你姓什么吗?”
“我是乞丐,从小就在街头流浪,早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阿上摇头,思索一会儿才开口,神情郑重,似乎说的不是一个姓,而是别的什么,沉重到他的肩膀都微微战栗,“徐是皇姓,我不敢随帝姬姓徐,就去人为余,我想姓余。”
“余晚飞,这个名字不错。”纯懿默念了几次,见阿上是真的喜欢,自然也没有什么异议。
阿上抑制不住面上的欣喜,在心里将自己的新名字念上好多遍。阿上是灯铺掌柜的孙子,小乞丐不是阿上,他之前从没有名字,现在他却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他叫余晚飞,是“况属高风晚,山山黄叶飞”的晚飞。
离了太子府,阿上有了新名字,一切都是新的开始,几人说说笑笑,就连一时无处可去的窘境都毫不在意。最后还是纯懿拍板,今晚先寻个客栈凑活一晚,然后他们再好好寻觅一处宅子,暂时安顿下来。
纯懿笑着对余晚飞道:“以延陵宗隐的性格,他既然存心折辱,一定会来亲自欣赏我的痛苦才肯罢休。晚飞,委屈你,短时间里,你可能真的要做我的郎君了。”
余晚飞对自己的新名字适应得很快,只觉得从纯懿口中听到这三个字,比世界上任何声音都要动听。可纯懿话中的意思却让他整张脸都爆红,几乎要滴出血来,说话也开始结巴:“不……不不,怎么是委屈,能做……做帝姬的……的……”
他最后还是无法将那二字说出口,只慌忙叩首:“是我的荣幸,我……我想都不敢想的……”
余晚飞从来机灵,一张笑脸更是让人难以设防,纯懿和裴明心还是第一次见他这般局促的模样。两人对视一眼,不由笑出声来,愉悦的笑声在夜风中传出很远,久久不散。
可最后,他们还是没能住进客栈。延陵宗覃派人追上了他们,将自己一处别院的钥匙硬塞给纯懿,还强制要求自己的手下亲自“护送”他们入住。纯懿在一行人炯炯有神的盯视下有些哭笑不得,看这阵仗,明白延陵宗覃就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纯懿现在倒也正需要一处落脚之地,有延陵宗覃的名号在,多少还能少些麻烦。她领延陵宗覃的情,也就跟着那一队护卫,在当晚入住了延陵宗覃的别院。
接下来几天,为了保险起见,纯懿暂时没有与孟曹勋或是陆双昂联系,而是真的应了延陵宗隽传达的延陵宗隐的意思,开始准备起婚嫁之物来。
纯懿与余晚飞都是大庆人,一应自然都是大庆礼节。且既然已经与余晚飞说好了,一切婚仪都是为了应付延陵宗隐和延陵宗隽,纯懿根本没对这事儿多上心,随便扯了匹红布裁了几块喜帕,又胡乱绣了几针当做盖头,她这边也就算准备完了。
纯懿这边筹备的敷衍,就愈发衬托出余晚飞的重视来。
作为婚仪的另一位主人公,余晚飞好像与纯懿的思路完全不同。他似乎非常看重这件事,接连几日都在外面忙着婚仪筹备的事情,到了后来,甚至连晚上也不回来了,连纯懿都很难逮到他,跟他商量上几句话。
对于余晚飞的反常,纯懿有些莫名,而这种莫名在裴明心神神秘秘来找她时达到了巅峰。
“帝姬,我听说,那余晚飞最近很是忙碌,经常出入各种首饰衣裳铺子,今日定这明日订那的,样样都要最好的。而且,帝姬您知道吗……”裴明心说着说着,愈发眉飞色舞,惊叹道,“我听说,他竟然买了一座小宅子,要当做新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