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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走!”
纯懿看向赛里的方向。
她动作潇洒,出手狠辣,是与大庆娘子截然不同的强悍模样,而与她对战的人也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反而愈发肆无忌惮,刀刀冲着她要害处砍,一点儿都不顾及他们身上穿着一样的虞娄衣袍。
这些人……闯进了她的府邸杀人劫掠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庆暴民,而是虞娄军士!
怪不得他们能突破延陵宗隐安排在府外的卫队。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
纯懿最后看了赛里的背影一眼,动作没有丝毫迟疑,从她为她留出的通道中飞跑而出,却没有朝着赛里所说的后墙根东边角落而去。
她跑入正殿她与陆双昂的睡房,将已被扔的东倒西歪的古琴、琴谱、香炉和花瓶各自归位,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再次出现在纯懿面前。
纯懿弯腰钻了进去。
画卷重新落下,遮掩了密道的存在,也遮盖了纯懿最后的踪迹。
第24章
延陵宗隐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周围黑压压围满了人,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幽深的眸子环顾着周围倒伏的树木门板和被扔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又仔细端详了一圈跪在院子正中的、寥寥无几的帝姬府中人,最后才落在各个都垂头丧气的虞娄暗探身上。
“谁能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嗯?”
他的声音不大,听在众人耳中却如同千斤。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回答,纷纷将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没人说话,延陵宗隐身上的气压又低了几分,干脆点名:“失木错,你说。”
一个长着国字脸和络腮胡的汉子被迫走出人群,战战兢兢站到延陵宗隐面前。他在听闻那个娘儿们不见了的时候就知道大事不好,可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他们已经将这府邸围的如同铁桶一般,她到底是从哪里溜掉的。
感受到延陵宗隐如同来自深冷地狱一般的冰凉目光,失木错咬咬牙,“扑通”跪在地上:“今日情况太混乱了,府里的下人们都慌里慌张地四处逃命,这种情况下我们还拼命拦着确认了,明明没有那个臭娘们儿……”
对上延陵宗隐更加冰冷的视线,失木错将后面的粗话咽了回去,悻悻改口:“……长帝姬应该是混不出去的。”
“应该?”延陵宗隐缓缓重复这两个字,凉凉扯起唇角,“一个人可以混在人群偷溜出去,你们看不住,那几十号人一起冲出府门逃跑,你们也拦不住?”
他指指剩下的十来个帝姬府下人,几乎要气笑:“满满一府的人,你们看管了这么久,就给我看住这么几个?”
失木错无言以对。他将额头磕在地上“砰砰”作响,立誓一般:“郎主,她跑出了帝姬府,也跑不出汴京城。我带人挨家挨户的搜,一定将人给您抓回来!”
“不必了。”延陵宗隐打断他的话,不耐道,“将青城大营的儿郎们全都调入城内。你们给我把城门关严实了,找人的事……”
他漆黑的眸底卷着深沉压抑的怒意,还隐隐带着一种狩猎前血液沸腾的兴奋之感:“我亲自来。”
纯懿帝姬,你可要藏好了,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露出来。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纯懿自然会拼命把自己藏好一点。为了能更好的消失在人群中,她甚至没有去找趁乱从府里冲出来的其他护卫,而是独自一个人朝着东市的方向跑去。
东市是手艺匠人们聚集的地方,人员构成极其复杂,流动性也很大,就是在平日里,突然多出一个陌生面孔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更别提现在双方交战,城内秩序一片混乱,就更没有人会在意一个孤零零的她了。
纯懿微弓着身子,在蜿蜒曲折的小道上疾步前行。东市的街道本来就不算宽敞,住在两旁的百姓们还将自家摊子都摆在附近放入门口窗下,让整条小道更加狭窄逼仄,也更加乱七八糟,实在是一个藏人的好地方。
她一边走着,一边观察着四周,想要找到一个可以容她藏身的地方。纯懿转过一个拐角,一边低头躲避着从头顶竹竿上垂下来的破烂布条,一边踏上一片倒塌的碎石瓦砾,黑暗的角落里一个摇摇欲坠的圈舍就落进了她的眼里。
大概曾经是养了什么动物,现在动物或被杀了,或是跑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延陵宗隐一定想不到,一个金尊玉贵长大的大庆帝姬,会委身藏在这又脏又臭的动物圈舍之中。
纯懿眼睛一亮,急忙朝着那里飞跑过去,刚刚侧着身子挤进几乎要坍塌的粗木门框,忽然,一把冰凉的长剑抵在她的脖颈。
一个男人紧张到几乎颤抖的声音传来:“谁?”
纯懿也被他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本来就在提心吊胆的逃命,此刻又被突然从这里冒出的人用剑指着,几乎让她惊叫出声。
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嘴,瞪大眼睛朝旁边看去。
持剑的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身上穿着样式普通的大庆长袍,可看那在幽暗中也隐隐透出的光泽感,就知道是上佳的料子。此刻,他也正目光灼灼、满脸警惕看着纯懿,看着看着,忽然轻“咦”了一声。
他有些狐疑地:“纯懿长帝姬?”
纯懿没想到眼前这人竟认识她。她颔首,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谁?”
确认了纯懿的身份,那人立刻收了剑,单膝跪地冲她抱拳,是一个标准的大庆军礼:“末将御林军萧欢,拜见长帝姬,长帝姬长乐无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