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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像是被什么缠上了似的。
延陵宗隽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喂完了马,又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寝宫的。他呆坐在镜子前,仔细端详着镜中的自己,越看越觉得自己脸上也血色不足,眼下的眼带拉了老长,看着真是不太对劲。
与那个小奴隶相比,简直不逞多让。
再想想最近种种,自从成功打下庆国后,他就像是彻底耗尽了他的气运一般,做什么都不顺畅。他看上眼的培养对象突然惨死,得力干将与他生了嫌隙,本来可以称得上是帮手的延陵宗隐也势力膨胀,渐渐有了些不肯顺从于他的苗头。就连本来定他为太子的父王,似乎近来也更看重老二和老七一点……
真是什么都不顺!什么都不如愿!
按那位“应身神女”的说法,莫不是他杀戮太多,尤其是把那几个承了他恩露的大庆女人也剥了剐了,让她们怨气过重,一直在下面挡着他的运道不成?
延陵宗隽越想越觉得是这个理。心里有鬼,他也就格外关注起那个养马小奴隶的情况来。
前面八九天,那小奴隶看着一日比一日不好,到了最后,甚至都有些起不来床,每日里走路都是飘着的,精神也恍恍惚惚,像是马上就要不行了似的。
可在第十日,那娘子又来找了他一次,给了他一包灰烬之后,那小奴隶奇迹般的越来越精神起来,脸色也红润了,身子也硬挺了,甚至还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从又苦又累的马院调到了轻松不少的洗衣院去了。
延陵宗隽的心思顿时活络起来。他满面红光,像是已经看到了自己一路通畅的未来:“给我把那个叫阿上的奴隶带来,我有话要问他。”
阿上不禁吓,延陵宗隽只刚上了些手段逼问了两句,他立刻就供出了那娘子的身份。于是,第二日,延陵宗隽就出现在了纯懿面前。
他居高临下看着纯懿,目光中满是审视,许久之后,才粗声粗气的开口:“纯懿帝姬。”
纯懿愣了一下,然后起身,柔顺地对他行礼:“太子。”
延陵宗隽的下半张脸几乎全淹没在浓密的络腮胡子中,让他的神情显得有些难以捉摸。他冷眼看着瘦弱无害的纯懿,心中疑窦顿起:“应身神女?”
纯懿的身子一僵。她抬头,有些慌张地看向他,双唇翕合,最后却是连一声都没能发出,立刻低垂了头,几乎将脸埋进胸膛里。
延陵宗隽看纯懿这般神情,很是有些不屑:只是喊破了她的身份,还没对她做什么,就已经成了这般样子。大庆娘们儿,真是懦弱又没用,就连这个什么神女也是这样。只要稍微吓唬一下,她一定不敢有什么隐瞒,更不敢欺骗他。
延陵宗隽便刻意做出一副威严的神情,用了最低沉的语调,半带要挟半带恐吓地开口:“听说你是劳什子神女,来,给本王讲讲,你都会些什么?若是有一句假话,哼,老子的刀就在这儿,今日就让你脑袋分家!”
纯懿早有了准备。在恰到好处的惊惶和漏洞百出的隐瞒之后,在延陵宗隽的大刀威胁之下,她“不情不愿”地向延陵宗隽交代了实情:她是大庆国师亲自认证过的“应身神女”,可以联通神佛,消业转运。
虞娄信佛,延陵宗隽对纯懿的“神女”身份很是谨慎,又问了许多教义和经史的细节,纯懿都能对答如流,虽然有的与延陵宗隽所知的不是完全一致,但延陵宗隽却很能理解。
毕竟是大庆的神女嘛,教义不同,非常正常。
反而让他对纯懿的“神女”身份多了几分信重。
接下来的几日,他有空便来洗衣院找纯懿对经说史,还拿了小奴隶的事儿来旁敲侧击。纯懿表现完美,毫无破绽,延陵宗隽对她的身份已经信了八九分。
他又私下找了许多大庆人询问,大家都说王皇后就一心信佛,听闻纯懿帝姬也在佛法上深有造诣,还与国师交好,若国师当真认定她是“神女”,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一套下来,延陵宗隽是彻底信了纯懿的“无应神女”身份。面对纯懿要他保密尤其是对延陵宗隐保密的要求,延陵宗隽很是有些不解:“老二不知道?”
纯懿咬唇低头,露出一个可怜又无助的神情,良久才轻轻摇头:“跟着他,本来就非我所愿。我不想帮他,自然也不愿意告诉他。”
“你不想跟着他?”延陵宗隽一双眸子满是怀疑地盯着纯懿,“他待你可是本就不错,你若是愿意用你的能力帮他,他一定会更宠爱你,最后给你一个侧妃的位置也说不定呢。”
纯懿抬头,清亮的眼睛不闪不避,眸底却带着滔天恨意:“我嫁人了。他逼我们分开,我恨死他了。”
她的恨意如此明显又真实,延陵宗隽一怔,忽然仰头大笑。他伸出粗壮的手臂拍着纯懿的肩膀,不住点头:“好,好,好,没问题,你放心,我绝不告诉他。不仅不告诉他,作为合作的诚意,我会拖住他,尽量阻止他来找你。如何?够意思吧?”
纯懿眸中便转为惊喜和感激。她对着延陵宗隽深深福礼:“我愿助太子一臂之力。”
延陵宗隽毕竟是虞娄太子,虽然不知他是如何操作的,可自他承诺之后,延陵宗隐来找纯懿的频率果然骤然降低。时日久了,洗衣院外看着她的人似乎觉得自家郎主的新鲜劲过去了,对她的监视也明显懈怠起来。
这给了纯懿更多的自由——寻找大庆旧臣,联络被送入各家府邸的姐妹娘子,打听虞娄朝廷的情况,甚至是延陵宗隐的一些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