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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明心想想纯懿万一真被国禄金拂要去的下场,不由一阵后怕,气得脸色通红:“真是可恨!”
纯懿坐在旁边安静听着,一双手暗中揉捏着后腰,只感觉整个人都快散架一般,没有一处不酸疼的。
她看着义愤填膺的阿上和裴明心,心中冷笑:延陵宗隐难道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他的变态,也不逞多让,只不过隐藏得更深罢了。
不过经过这一场在她计划之中的争执,多少证实了些她的猜测:虞娄朝廷也并不是铁板一块。她扯着延陵宗隐的大旗欺负杜家娘子,唐括国相就在虞娄大王面前拱火挑事。国禄金拂更不用说,与延陵宗隐有杀弟之仇,更是不乐意见他得半点好处。
之前要全力进攻大庆,太子延陵宗隽、二太子延陵宗隐、国相唐括兀术、还有各路大小领主们尚能团结一心。现在大庆已亡,他们这些人,因着分赃和旧怨就能互相撕起来,若是有别的更大的利益,一定会争抢个你死我活。
若是能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不仅可以报了大庆的灭国之仇,说不定还可以趁乱逃离虞娄,返回故土去……
纯懿想得入神,裴明心喊了她好几声,终于唤回了她的神志。
纯懿如梦初醒:“怎么了?”
裴明心指指正冲着她们气势汹汹走来的黄嬷嬷:“黄大仙儿来了。”
纯懿急忙撑着酸软的腰肢站起身来,与裴明心相携着走到水盆边,弯腰将双手浸入冰凉的水里,开始揉搓堆成小山的衣服。
冰凉的水让纯懿的思绪分外冷静清醒。于是,在几日之后,延陵宗隐再一次在她身上逞凶后,纯懿忽然开口:“可以帮我请个医官吗?”
延陵宗隐还沉浸在刚才的欢愉之中,有些慵懒的抬眸:“嗯?”
纯懿将双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短短几日就长满了的冻疮:“我疼。手疼,腰疼,身上也疼。”
她很是理所当然地提出要求:“我想要一个医官来看看。”
第40章
纯懿的手柔软又修长,不管是在他脖颈后轻抚,还是在他肩膀胸膛留下道道血痕,都让延陵宗隐很是畅快。曾经这双手十指不沾阳春水,白白嫩嫩的如同一块无暇美玉,而现在,这双手上布满了斑斑点点的红肿和瘢痕,有的地方还裂开了口子,透出血痕来。
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即使她不提,延陵宗隐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她惨不忍睹的双手,本就打算派名医官来看看。
延陵宗隐将她一双手握入掌心,来回翻看着伤痕:“不是配了药膏,你没有抹?”
纯懿的确是没有抹。现在才将将秋末,就算她皮肤娇嫩,的确受不住冰凉的浣衣之苦,但若不是刻意糟践,也没那么容易现在就长了冻疮。
她现在已经可以镇定的扯谎:“抹了,但是抹得再厚,浸在水里泡上一会儿,也就都没有了。”
延陵宗隐嗤笑:“没了就再抹,手油而已,那么大一罐子,堂堂纯懿帝姬现在都要省着用了?”
男人,真是一点都不懂保养。若现在在她面前的是陆双昂,纯懿一定会嗔他一眼,然后提着他的耳朵教育他,手油是要长久用着才有效,这般刚抹上就要入水,抹再勤也没有用。
可现在在她面前的是延陵宗隐,纯懿便只微笑着,应道:“好的,我知道了。”
敷衍完毕,忽然觉出不对。她抬眸,紧盯着延陵宗隐的眼睛,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前两天配了药膏,还是一大罐子……”
说着说着,她露出一副恍然大悟却又不敢置信的表情:“……是你送来的?”
延陵宗隐将纯懿的手甩开,眼神飞快转移到旁边去,冷哼出声:“我?为什么,为了你?哼,别自作多情了。”
纯懿看他明显局促的动作,唇角微勾,拖长声音“喔”了一声,很是认真的点头附和:“我也觉得是。你不是细心的人,自然做不来这般贴心的事。果然是我想多了。”
她明明是在顺着延陵宗隐的意思说,延陵宗隐却反而脸色不好看了起来。他转回头盯着纯懿认真的表情看了一会儿,脸色越发黑沉,深吸一口气,忽然翻身从炕上坐了起来,赤着身子几步走到一旁,捡起衣服一件一件穿上。
那动作却是摔摔打打的,明显生着气。
纯懿也不理会他,坐在原处微笑看着他弯腰套上靴子,收拾齐整就大步离开。然后对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柔声叮嘱:“别忘了医官的事。”
延陵宗隐头都没回,只留下“哼”的一声,出门走远了。
延陵宗隐的态度不怎么好,动作却很迅速。第二日,一位背着药箱的医官就踏入了洗衣院的大门。黄嬷嬷似乎是提前接到了什么命令,平日总是横眉立目的一张脸此刻笑开了花,点头哈腰将医官迎了进来,让他给纯懿看诊。
纯懿身体向来虚弱,自从汴京被围、大庆灭亡之后,她遭受的磨难比前面十几年都多,又常常郁结于心,大毛病没什么,小毛病却是不少。医官看完了,啰啰嗦嗦叮嘱了许多,大部分却是现在的纯懿做不到的。
她瞟一眼黄嬷嬷为难的神情,主动开口:“少劳累、多休息,我记下了,会尽量的。多亏了嬷嬷和院里的亲人姐妹们,我已经很受照顾了。若不然,恐怕情况还要不好呢。”
说到这里,纯懿看一眼表情立刻和缓了不少的黄嬷嬷,很是自然地开口:“话说到这里,日则医官既然来了,不如顺便帮嬷嬷和院里的娘子们也看看吧,她们许多人的情况,比我要严重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