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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等到这时候才开口提这些,其实也是有考量的。王婷婷独自带着孩子去上班必定会很辛苦,但是熬过这段时间,她就会适应这个生活节奏。
章玉兰算准了现在是王婷婷最累、最难熬的时候,只要内心松动了一点,就很难坚持下去。
她说出了在家里排练了很久的话:“王护士,我知道你是真心爱这个孩子的,但是我们当娘的,不都是一心为了孩子好嘛!你现在可能觉得你年轻能坚持,可是孩子呢,你忍心孩子跟着你受苦吗?
再者说了,你早晚是要再走一步的,到时候谁会愿意要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女人呢?”
她越说越顺,越说越觉得有道理,到最后,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一颗心全是为了王婷婷好,她干脆挺起腰板,手也不抖了,说话也不结巴了,一脸慈悲的说:“你们也都知道,我和老李到现在也没个孩子。
如果你信我,我可以把西西当成自己的孩子养,我也不怕自揭老底,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所以,你可以放心,我肯定会对西西好、把他当亲儿子待的。当然,你什么时候想看孩子,都可以去看的,都在一个军区,见面也方便。”
章玉兰是越说越自信了,王婷婷却被气得嘴唇哆嗦。她自打来了这个部队,可以说几乎没有动过真怒,而且她住在林樾家里,在别人看来像是寄人篱下一样,这也让很多人都以为她是个可以欺负的好性子。
这次她被激出了真火气,眼睛都被气红了,不客气道:“合着你这些日子天天往我这跑,是惦记着我的孩子呀!可真是可笑,你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我一样,成天在家里想着怎么为我们娘儿俩牺牲,把你累坏了吧?我可真是谢谢你!
我是真的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做到这么厚脸皮的?我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伟人都说了,咱妇女能顶半边天,我能挣钱,能养家,我自己一个人怎么就不能照顾好孩子了,而且我比那些男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凭什么还要上赶着嫁人去伺候别人的一家老小!
哦,我知道了,你是个不能下蛋的,生活不幸,就想着让我也过得悲惨!离过婚怎么了?没有男人怎么了?我还告诉你了,我王婷婷什么时候都能把日子过好!”
林樾刚才一直插不上话,这会鼓掌道:“说得太好了!而且你也不是一个人,还有我们呢,西西有干爹干妈,有那么多哥哥姐姐,有我们在,就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你们!”
她转而对章玉兰说,“章嫂子,我劝你还是快走吧,趁我们还能控制住火气,你赶紧走。只要你以后不乱说胡话,我还能当没听到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别等到事情不可收拾的地步。”
章玉兰见两人态度坚决,知道今天可能真的难成事。不过她并不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心里反而觉得挺能理解这两人。这种事换了谁也不能一下子就答应下来,人都是要名声的嘛,不拒绝一下子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她的脚轻微的挪动了几下,但最终还是坚持住没有走。她坐在炕下的凳子上,林樾和王婷婷都站着,她刚才说得激动,还不觉得怎么样,这会却觉得越来越别扭,像是被对方的气场压制住一样。
章玉兰干脆也站了起来,头一回这么硬气,抗住了两人的压力,苦口婆心道:“话别说得这么满,我是想要个孩子,但这件事对你也一点坏处都没有,毕竟,你家的情况你自己也知道,这孩子一旦跟着大人一起打上了‘右’的标签,往后的路就基本上都堵上了。
但是他跟着我们就不一样了,我和老李出身好,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孩子跟了我们,也算是根正苗红。而且我们也不会有别的孩子了,我们会尽心的培养西西,他以后的前途肯定不会差的。”
见王婷婷又要开骂,她赶紧又说:“你先别急着拒绝,不如先听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能同意,我会好好给你介绍一门出身好的亲事,你放心,我肯定尽心尽力。我知道你肯定舍不得孩子,但等你再结了婚,生了孩子,注意力从西西身上挪开,你就会想明白了,到时候肯定会感谢我的。”
王婷婷怀里抱着孩子,影响了她的动手能力。她早就听不下去了,奈何这人平常看起来胆小内向的很,这会一张嘴却像是机关枪一样,突突个没完,她和林樾两人想插嘴都找不着机会。
这会听她终于说完了,王婷婷一口唾沫就啐到了她的脚下,骂道:“呸!你脑袋别在男人的裤腰上,离了男人就跟天塌了似的,就以为别人都跟你一样了是吧!
我告诉你,你别拿这些个来威胁我,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抢我的孩子,门都没有!你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小心我发疯,做出什么大快人心的事来!”
林樾打开门,把章玉兰往门外一推,也跟着说:“嫂子,我知道你婆家不待见你,日子过得艰难。你家男人是你的天,你出来这么久了,我也不留你了,赶紧回家伺候你的天去吧,别在这里和我们浪费口舌了。还有,你也别上火,有的人注定了没有子孙缘,没必要见到别人家的孩子就眼红,还是得自己想开点。”
章玉兰被门槛绊了一下,一下子摔出了门去,她半躺在地上,手肘和腿上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疼,这些疼痛好像让她突然从亢奋中清醒了一下,她目光往上望着这两人,脑袋里嗡嗡作响,眼神里又带上了胆怯和一丝疑惑。
她觉得自己说得条件已经够好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看这样子,王婷婷也不像是要推辞一下,再给她机会上门来劝的样子,反而像是把她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