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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似乎有些残忍,唐栗只是顺便在享用这个结局,踩着这件事更为平坦地往前走,她用力拉开咖啡厅的门,望见外面白茫茫的一片。
下雪了,确切地说,是下过雪了,这会处在风雪暂歇的阶段。
唐栗刚走过第一个车站的时候就看不远处徐逸尘低着头走过来,见他走的有些慢唐栗便迎着他走过去,像是有什么感应一般,没走几步徐逸尘就抬头看来,正巧一阵风吹过,树上松软的落雪在空中飞舞着朝徐逸尘的方向扑过去,他也不躲,迎着看过去,任由雪花撒了满脸,落在他的头发上和睫毛上。
徐逸尘止住脚步,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派克羽绒服,在一片白茫茫的雪里格外显眼,他看着唐栗朝这边越走越近,明明步速不慢可他还是在即将接近的时候心急地拉了一把,手覆在羽绒服袖子之上,摸了一手雪。
“聊得还顺利吗?”他问。
唐栗伸手抓住徐逸尘的衣袖,步子变得大胆起来,专挑没人踩过的雪面走,应的有些敷衍,“他一直给我道歉,但是我觉得他没什么错。”
“哦对了,还问了我付时正说了什么,大概就是这些。”
徐逸尘点点头,确实是意料之中的对话,他不再说话,只专心盯着唐栗的动作,以便在这人即将摔倒时快速阻止。
唐栗则依旧一心二用,语气欢快,“光是你问我问题,我也来问你一个。”
徐逸尘微扬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你觉得死亡是什么?”
死亡,徐逸尘真没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不过他又似乎对这个有些经验,毕竟有关他爸死的记忆还十分深刻地存在在脑子里。
他当时的心情是什么?
好像有很多种。
起先是惊讶,感觉就像电视剧里出现的事情一样,半夜打来的电话和穿着蓝色制服的警察,都像是电视里的场景。
之后是烦躁和无处发泄的愤怒,埋怨为什么死了还要给家里惹这么多麻烦的事情,几乎天天都有不认识的人来敲门,甚至还有人去学校找他,总之,一切与那人有关的事都很让人恼怒。
再之后,就是一切结束,似乎所有事情都回归了正轨,他本以为自己会开心,会释怀或是从此过上平静的生活,但是也并没有,学校讨厌的人的脸也没有变得顺眼,依旧有做不完的作业和上不完的课,甚至从那开始于心芳就很少跟他说话。
死亡不是结束,更像是开始,或是一种空缺,但这是一种不影响原本秩序的空缺,离了它,一切照旧,可因为它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又怎么可能真正回归正轨。
“我想。。。”徐逸尘斟酌着词语,“死亡应该是一个缺口,一个没法填补和愈合的,但又并不碍事的缺口。”
“小时候奶奶住过一次院,其实不是特别严重的病,但是那时在我的认知里住院就意味着快要死去,在医院里设想了好几种奶奶离我而去的画面,觉得根本无法接受,因为光是想想就哭的停不下来了,我想我永远都不要忘记奶奶,也不要变成冷冰冰的大人,要将奶奶永远保存在心里。”
“可是后来,我爸死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是我同样不会忘记他,我也不觉得他的死对我来说是一种好事,因为如果能重来我更希望他不要出现在我和我妈的生命之中,这么想是不是很矛盾?但是我的确是这么想的,因为已经发生的事无法磨灭,就算死去,那些东西依旧存在,没办法丢掉。”
徐逸尘伸手将唐栗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握在手心,盯着她的侧脸,一字一句地继续说,“可即便如此,记住总比忘却好不是吗?如果有记住一切和忘记一切可以选择,我想我还是会选择记住一切,毕竟,人生真的好漫长,总需要记住点什么然后在老了的时候回忆。”
说到这徐逸尘兀自笑了一下,弯腰去看唐栗的脸,用指背蹭了蹭她红红的鼻尖,“或者用来吹牛。”
看唐栗笑了才抬手帮她抹眼泪,顺势转了个话题,“对了,刚刚路过补习班,顺便在几个阿姨旁边听了会八卦,说是前段时间有个家长来补习班大闹了一场,砸了付时正的办公桌,还特别豪气地丢了一句砸坏的东西全都会赔,但是一定要见到付时正那个王八蛋,不然就要一直闹下去,那气势可谓雄赳赳气昂昂,那叫一个霸气。”
唐栗眼里露出讶然,她可无法想象平日温声细语从不与人起冲突的李月汝会做出这种“野蛮”的事,她结结巴巴地,“是吗?你。。。你是不是听错了。。。话说真的有这么多形容词吗?”
徐逸尘露出一颗虎牙,伸出食指和中指保证,“绝对原话转述,我写作文都没用过这么丰富的词汇量。”
说完又一脸无辜地追问,“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女侠啊?”
唐栗看着徐逸尘过于纯真的表情,一瞬间差点没分清这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她可不会被迷惑,狡黠地笑了一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她眼睫和脸颊上还挂着点泪珠,鼻头和眼尾都红彤彤的,可此刻这么一笑就像个狡猾的小狐貍一样,徐逸尘看着怔愣了两秒,随即也跟着笑了。
小狐貍还是毛茸茸的栗子,都不错。
分离是困难的事
今年的春节是唐栗过的最仓促的一个春节,当然单纯是心理上的,毕竟时间的流速是恒定的,不会变成2倍速,觉得仓促的主要原因就是,寒假放得很晚不说,初七之后就要开学,而这其中唯一的常量就是卷子的数量,以至于唐栗过年玩了几天之后就赶不上每日进度了,临开学时还熬夜补了几天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