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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付时正在长椅上坐着的时候,唐栗时刻悬着的心落了落,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放心,大概是死了的时候,她伸手拽了拽徐逸尘的衣袖,扬起下巴示意,“我去跟他说两句话。”
徐逸尘没阻拦,轻轻点了点头,目视着她走过去才转身。
这两个月唐栗也不是一次付时正都没见,不过大多情况是上课余光扫到他这么一个人影过去了,所以这次算是两个人时隔两个月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正式的见面,唐栗想到这个措辞有点想笑,笑意一旦蔓延开来就收不回去了,她含笑走过去,扫了付时正一眼,也在长椅上坐下。
落座的一瞬间,她轻轻撂下一句话,“瘦了。”
付时正确实肉眼可见的瘦了不少,但比起这个他脸色的苍白更触目些,这层病弱感把他眼神中惯有的算计和阴沉都削弱了不少。
这时候,大概冒出个我得绝症了就应景了,唐栗忍不住想。
可付时正却只是轻轻笑了,“只是想活下去而已。”没等唐栗应答,他又继续说了一句,“唐栗,为什么是你呢?”
唐栗低着头,垂眼看着自己深色的校裤,数着那上面一条条褶皱,平静地把问题抛回去,“那又为什么是你呢?付老师。”
付时正不答,他一贯不会答对自己不利的话,可是他忘了一点,若是平日他大概可以面不改色地诉说出一大堆所谓的爱意。
他不说,只能唐栗来。
“我知道我最近在你眼里很奇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为什么会答应你呢?”
付时正搭在腿上的手缩紧了一点,他哪里想过这个问题,当时满脑子都是不择手段都要达到目的。
“当时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答应了你,现在,没人比我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可我又坐到这里了,又是为什么?”
唐栗本以为自己说出这违心的话会很艰难,但她居然连停顿的没有,丝毫不迟疑地说了出来。
身体虚弱的时候,会不自觉袒露一些内心真实的情感,脑子也会有些迟缓,连着肢体的反应都会变慢,所以在唐栗突然抓起他的左手,甚至有些粗暴地扯起袖子的时候,付时正都没反应过来。
他错愕地垂眼看到臂弯那处几团淤青状的乌黑斑块,下一秒慌乱地扯住袖子盖住那块,可唐栗却像没看到一般,依旧执着他的手,盯着那片乱七八糟的疤痕,一字一句地问他,“付时正,你到底有没有心?”
这句话他太熟悉了,他那个死了的妈以前总把这句话挂在嘴边,就连那人快死的时候又问出这句话,他心底都毫无动容感,所以那被病痛折磨的瘦小女人最后一句是什么?
她带着恨意,说后悔生下了他。
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是自己的错吗?从他作为一个第三者的儿子出生的那一刻起,他就没有一刻不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或许那女人从未虐待、苛待过自己,可人一定要按常理而活吗,要时刻记住那点养育之恩,要不卑不亢,时刻谨记这比天还大的父母恩情,他不愿意,纵使他外表毫发无损地长大了,可那偏心的举动和区别对待的神情全部都刻在心里,每次都记一道,说是自己亲生妈妈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留住那男人才生了自己,几年间躲躲藏藏、受人非议,好不容易把人家老婆熬死了,上位了,又要竭尽全力照顾原配小孩,为了博得那男人的欢心。
要说这女人有没有爱过自己大抵是有的,不然也不会在临死前这么怨恨,但要说有多爱,或许又没多爱,血缘亲缘算什么?毫无保留的爱不一定就要给自己的亲生孩子,换作别人或许觉得接受那多出来的爱就足够,可他是付时正,随了那女人,有着无穷无尽的贪欲,不论是爱还是恨,他都要全部的,毫无保留的,既然得不到爱,那就只剩恨能够长久了。
可唐栗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好奇怪啊,他略带茫然地望向唐栗,“好久了啊,从你初二到现在了,好像只有你一个。”
照片碎片
唐栗用力推开沉重的门,踏进便利店,没先理会在窗边坐着的徐逸尘,反倒先径直买了包湿巾,快速付了钱,边拆边往徐逸尘这边走。
徐逸尘支着头看她的动作,又透过窗户看了眼已经无人的长椅,说了句,“他有点奇怪。”
唐栗边擦手边坐到徐逸尘身边,听到这话嘲讽地笑了声,“你还记得高一的时候学校放的那个禁毒宣传片吗?”
那部宣传片不像平日在网上看到的片段,没怎么打码,触目惊心的同时又格外真实,而这份真实更加可怖,以至于本来不少人抱着玩乐的心态到后面一个个都自动噤了声,面容复杂。
徐逸尘自然也是记得的。
唐栗把用过的湿巾丢到垃圾桶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臂弯,“他这里,有淤青,还有针眼。”
徐逸尘微微皱起眉,“如果是这样你以后还是不要和他接触了,太危险了。”
唐栗有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压下内心的想法,“我明白。”
但实际在徐逸尘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脑子里只在想用多少剂量会使人丧命。
可是就在唐栗隐隐期待且计划如何让他自己注射足够剂量的液体能够丧命时,李云舒联系了她。
李云舒约她在一家咖啡店见了面,他依旧穿着成套的宽松运动服,唯一的变化就是运动服的颜色。
他给唐栗点了一杯奶茶,自己则只要了温水,他显然有点着急,平日那点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扫而空,唐栗刚刚坐定就急忙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