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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鸢轻笑一声。“不过是两个头衔,拿去和丞相比,可还是差得远了呢。”
何余升闭了闭眼,他天生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同面前这位相识已久的公主叙述他的诚意,只好咬牙道:“何丞相有不臣之心。”
“哦?”叶鸢笑了笑,“这有的话,可不能乱说啊。”
何余升直视着叶鸢:“您本就知道的,不是吗?”
第72章内应
叶鸢闻言愣了一下,似是根本没有想到何余升会这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觉得有些意外,淡淡地笑了笑:“何大哥,既然你话说得直接,我也就直说了。我们确是相识已久,我对你也算得上是有些了解。我认可你,尊重你,也着实对之前的隐瞒心怀愧疚,只是尊重有余,信任却不足。”
何余升闻言轻轻颔首。他早在来之前就知道,他所求之事不会那样顺利,如今叶鸢将过滤摊开放在桌面上,反倒让人觉得安心。
叶鸢继续道:“毕竟,你是何丞相的儿子,而我只是个外人。我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能让你背叛父亲,甚至于要联合外人对自己的父亲不利。”
何余升刚要开口,叶鸢又打断了他:“若只是对自己父亲不满这样的理由,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何余升悄声深吸了一口气:“若说我长到这般年岁,一点都不恨他,那是假话。可那也不至于要我违背心中礼法,去真的对抗自己的父亲,甚至不顾是否会将他置于死地。”何余升抬起头,直视着叶鸢,“可是,我也想要活下去,我也有想保护的人。”
“我也不想一生为他所禁锢,最后却要因为他离经叛道的决定而丧命。我不相信他会成功,或者说,我也不希望他能成功。他要我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要我学了这么多文章礼法,到最后却要我和他一起叛国,要我不忠不义,可我不愿。”
“殷朝虽说朝堂上暗流涌动,可是那些事情都是王公贵族的事情,与天下百姓无关。如今的轻徭役,轻赋税正是百姓心之所向,所有无谓的争权,不过是在为这片河山沃土上生存的人们徒增负担,真正承担后果的,永远不是这些站在高位手持权柄的人。”何余升说话间神色愈发激动t,似是将心中长久的苦闷都吐露了出来。
叶鸢沉默了。叶鸢焉能不知这个道理?只是,她也是手持权柄的人中的一员,她只能竭尽所能地将这些斗争与战事所带来的伤害降到最低。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只要这权柄仍握在手上,就不可能不争。你若不争,就有人要来争抢,逼着你争。
何余升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稳定了一下情绪,瞧着叶鸢若有所思的神情,平静道,“我知晓,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听上去口口声声都是大义,即使我真是这般所思所想,此时此刻也显得虚伪。”
叶鸢也笑了笑:“本宫也并非不信,只是哪怕是心怀这般信念,也怕是要十分坚定才能撼动父子亲缘,去与外人结为盟友,反而将剑尖指向自己的亲生父亲。”
何余升颔首,此时此刻他心中的紧张之意才真正消退了几分:“是。您想的没错,在下自然……也有所图。”
叶鸢满意地点点头:“说说看吧。本宫同你这样的组合,自然是要有来有往。有些适当的交易,合作关系才牢固。”
何余升自嘲般一笑,“自然也算不得是合作关系,只是在下贸然追随殿下罢了。”随即真诚道,“我之所求也不过是保我家人平安。”
叶鸢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何余升继续道:“若是有一日事发,我与我母亲定是要与我父亲同罪而处。我愿为殿下您效力,只求若是到了那一日,您能留下我与母亲的性命。”
叶鸢皱皱眉:“可这不是本宫能决定的事。”
何余升期待地看着叶鸢,带着些无助和渴盼:“但若是您愿意,您可以影响那位的决定,不是吗?”
叶鸢叹了口气。她不知晓何甘平对何余升的信任程度,不知道何余升是否真的可用。况且她现在对于何余升所述,也不过是半信半疑。
她脑海中反复重现着,那日在街边漫步时,白卿淮口中所描述的何余升。那是个在成长过程中,被无尽束缚难以脱困的孩童,如今无辜稚儿长成了寡言的少年,在她面前选择自救脱困,摆脱那些陈年的枷锁。
叶鸢依然神色淡淡,可她自己知道,此刻说出这句话的她已经不够冷静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何余升惊喜万分:“殿下,您应允了?”随即小心翼翼道,“您若是能保下陵水那里行三的旁支,自然是更好。那旁支都是些本分的生意人,不仅没能受过我父亲的荫蔽,甚至因为同我们主家的关系,反倒在生意场上受过些许阻碍。至于我姐姐……”何余升无奈地笑了笑,“她对王爷……”话没说完,后半句却叫他咽了下去。
叶鸢摇摇头,没有探究何余升话中未尽之意,按下心中思绪:“还没有,本宫还没应下呢。价格已经随你开了,我还得看看你给出的条件,值不值这个价格不是?”
何余升点头应是,仰头看了看屋顶,又对着叶鸢道:“我也没什么旁的价值,最大的作用不过是是他的儿子罢了。我愿意给您做内应,他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会第一时间告诉您。”说完自嘲般用指节轻轻磕着茶杯,“虽说对得起朝廷与百姓,但这不忠不义之徒却是一定要做了。”
叶鸢微微颔首,像是思忖着什么。何余升见此,叹息一声道:“我这般开弓便没有回头箭了,今日就可以告知您一件要事,”叶鸢抬头,示意何余升说下去,“我父亲同金国皇室私下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