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裴家出事,裴翀被押入天牢,何岚儿不惜跪在父亲面前央他出面求情,请旨彻查冤案,自然遭到拒绝。何家还将她禁足在后宅,更退了纳征礼将两家婚事作罢。
何岚儿不顾规训,亲自求到大理寺为裴家鸣冤,诉状自请还夫君清白,俨然不认父亲擅作主张退婚一事。
彼时何侍郎大骇,生怕被不孝女牵连,竟狠心将何岚儿逐出家门,更上书陈表忠君之心,绝不与东宫叛党狼狈为奸。
何岚儿被逼无奈只得自谋生路,典当首饰在城南赁下铺子作绣坊维持生计,何家多年以来不闻不问,果真当再没有她这个女儿。
裴映慈于心有愧,更千方百计想要弥补。
可她自身难保,也不便在外抛头露面,全靠蕊冬从中周旋,时不时送些补贴,倒真将何岚儿视作已过门的大嫂。
二人此际相见,心中百感交集,只顾相觑傻笑,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
少几,何岚儿忙叫来绣娘在外头迎客,拉过裴映慈进了后院厢房。
裴映慈打量着小小一间屋子,格局紧凑,只用布帘隔出内外,外头摆了古朴的桌椅,应是平时说事起居用。
目光又落在何岚儿身上,她周身不戴半件首饰,一方檀色头巾挽着长发,只是最寻常的妇人装扮,瞧着虽温婉可意,可哪还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裴映慈不免心中发酸,有些羞愧地低下头,竟将来时的目的忘之脑后。
何岚儿只是望着她笑,犹如见着亲妹妹般欢喜,又将茶水推近些,t柔声问:“小慈,你今日怎么得空来?”
她心知裴映慈在霍府并不似表面风光,种种约束虽不明示,可冷暖自知。现下难得一见,她不免好奇又忐忑,生怕裴映慈遇着什么难事,她想帮却又不知能不能帮上。
裴映慈被她一点,忙收敛起落寞,笑着看向她,“嫂嫂,我与你说个好消息。”
她目光熠亮,将探视一事娓娓道来,只见何岚儿面色如风云变幻,似不敢相信她的话,听后半晌没有回神。
“待霍昭定下时辰,他会派人来绣铺接应。”她捧着茶杯,唇边止不住笑意。
何岚儿一时欣喜一时诧异,又忐忑追问几句是否当真,显然忧虑这是美梦一场。
她垂眸,长睫不安地飞舞,低声喃喃:“真能见着翀哥么?我、我从来不敢想这事……只管好好过日子,将来若有幸得赦,他知晓我只等着他,心底总会宽慰些。”
裴映慈稍蹙眉,见她对兄长用情颇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只笃定道:“嫂嫂放心,霍昭不会出尔反尔。”
何岚儿抬眸看了看她,淡淡笑道:“霍公子对你倒用心。”
裴映慈眼神闪烁,低声说:“他只是顾念跟大哥的往日情分,况且这对他来说不过微不足道的小事,谈不上用不用心。”
何岚儿打量着她,迟疑道:“小慈,你在霍家过得好么?”
她其实隐约品察出什么,可又摸不准究竟哪儿出了差错……毕竟裴、霍两家过去交情匪浅,裴将军和霍相爷更是歃血结拜的生死兄弟,裴映慈在霍家又怎会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