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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甫一回神,抬眸望门,冷不防与霍昭视线相缠。这回便没再刻意避开,稍稍垂眸,又轻声喊了句照连哥哥。
众人稍坐片刻,迎红领着几个婆子在次间摆好桌凳,酒菜传上来,她手里又握着把绸布包的玉箸,站在门帘儿那迎他们入内。
霍夫人先在主位入座,这才说霍老爷今夜被圣上留在宫里吃酒,不归家用饭,小辈自当随意些。
丫鬟忙着游走布让,随间伺候的婆子婢女出入不止,可席间安静有序。
少顷寂然饭毕,撤了劳什子一堆,复又呈了甜汤上前,几人又开始闲叙家常。
话引子难免牵去秦家,霍夫人拉着采英自多叮咛,嘴边却止不住淡笑,明眼人都瞧出她十分看好这门姻亲。
裴映慈只顾垂眸饮汤,霍昭则招了丫鬟奉茶,二人自顾沉默。
这边话毕,霍采英忽而想起什么,面向霍夫人道:“我上回听秦家来的婆子提起,说是婶母找了吴氏到陆家议婚,想来照连好事将近,不知可定好日子纳采问名?”
裴映慈闻言一怔,纤手豁然微抖。
吴氏是京都响当当的紫褙冰人,官宦世家议婚纳采十有八九请她出面,霍秦两家的媒亲便由她一手牵成。
裴映慈星眸微敛……陆家,是她以为的那个陆家么?
她心中蓦然涌起千思万绪,不由鼻息稍沉,眼前猛一恍惚,视线似蒙上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瞧不真切。
霍夫人脸上的笑意藏不住,可未及答话,却听霍昭冷冰冰地说:“纳哪门子采,又问哪门子名?我竟不知此事。”
裴映慈蓦地神思回笼,心底忍着丝丝嘲讽,只道霍昭装扮拙劣。
霍夫人俨然将此事端上台面,就连秦家都已听得一二,他眼下何必装作一无所知的模样自欺欺人?
陆家……京都世族叫得上名号的只两个陆家,而有千金待字闺中的便独殿前指挥使陆鼎逑一门。
可是她裴、陆两家从来算不得好交情。
霍夫人闻言颇有不满,又不舍当众指责爱子,便佯作嗔怪道:“昭儿说得糊涂话,外出奔忙许久连正事也给疏漏了。你南下之前自个儿点的头,说迎着开春请冰人到陆大人家中把婚事议定,待你南巡归来也好过礼。”
这话说得板板正正,前情因果具详,容不得霍昭装傻。
裴映慈耳中嗡鸣,捏着那白瓷勺儿搅弄甜汤,化柳成絮,一颗心若坠冰窖,只觉如坐针毡。
霍昭察觉她神色有异,搁了茶,语气疏冷:“我没说过,母亲可别在旁人跟前辱没陆姑娘的清白名节。”
霍夫人凤目一瞪,席间气氛霎时僵冷。
霍采英更是惊诧不已,未料霍昭半点颜面也不留,她好不难堪,把眼睃巡母子二人,只觉不该开这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