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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恒腰间悬着两枚玉佩,一枚是荣蓁赠于他的,另一枚是荣蓁所有,当初流放之时,她身上没有一件宝物,这玉佩也被留了下来,刑部不敢私吞,便呈到了姬恒的手中。
姬恒坐得久了,腰间有些乏累,恩生扶着他起身,正在这时,姬琬来了他的宫中,姬恒神色淡淡,同姬琬略一行礼,“拜见陛下。”
姬琬对他的冷淡已经习惯,挥手让恩生扶他坐下,姬恒淡声道:“臣弟已经坐了许久,陛下有话就请直说吧。”
姬琬并未让恩生退下,她看了姬恒一眼,他脸上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若不是还有这层身份,只怕连应付都省了去。
姬琬坐了下来,“因为荣蓁,你将朕当作了恶人,阿恒,朕的确让你伤心了,可朕也是身不由己,绝非存心让你与孩子受委屈。”
姬恒没有言语,转过身去,姬琬无奈,“若是朕说,朕可以让你和荣蓁再续前缘呢?”
姬恒的脚步顿住,而后眸中忽而蓄满了泪,姬琬只看着他的背影,便觉可怜,“朕会下旨,恢复你与荣蓁的夫妻名分。等你诞下孩子,朕让荣蓁进京来。”
姬恒没有回头,只是问她:“为什么?”
姬琬知道他想问她为何改变心意,但如今还不是时候,“你腹中孩儿也快降生了,朕这个做姑母的,总不能一直让她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吧。”
君无戏言,而一个在黑暗中待久了的人,透进一丝天光,却也不敢伸手去触,姬恒道:“陛下若真的想成全我,就放我离开吧。”
姬琬皱起眉,“你想去房州?阿恒,你不要如此任性,即便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为了腹中孩子考虑。且不说长途跋涉,房州怕是连个稳妥的医官都没有,到时候出了事,你让朕如何是好?”
姬恒回头看着她,“我腹中孩儿安稳得很,我也必须见到荣蓁。至于这复婚的旨意,我先心领了。只是,当日我们和离虽是被迫,可逼迫之人却是我的姐姐,我有心与她团聚,但也要尊重她的意愿。如果是当初,我会毫不犹豫。可这半年光景,她在外受了多少的苦,即便没有看见,也能想到。若是她已经无意,又因为这道圣旨重新在一起,破镜重圆,可上面的裂痕却是消弭不去的。”
姬琬气他自苦,“你到了现在还在为荣蓁打算,你可知道她……”姬琬怕他动了胎气,到底还是忍住了。
姬恒不解地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姬琬拿他没办法,只道:“你要朕如何做?”
姬恒曾预想过这一天,他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见她一面,这圣旨带在我身上,若是她没有改变心意,这圣旨拿出也不迟。若是她……她已经不愿,我也不想拿圣旨强压她。我知道皇姐担心我的安危,帝卿府的护卫和郎中可以护送我这一路,不会有闪失。”
姬恒向来执拗,姬琬纵是不愿,可又怕荣蓁那边夜长梦多,生出遗憾,那时她与姬恒的姐弟之情便真的难续了。
姬琬最终只能妥协,选了太医院两名医官随行,又命身边禁卫一路护送,拟于三日之后出发,离开都城。
而除了交给姬恒的那一道圣旨,姬琬又拟了一道,庆云将玉玺取出,道:“陛下良苦用心,帝卿应能明白。”
姬琬看着眼前这道圣旨,“朕让荣蓁赴襄阳做太守,只怕朝堂之中又会有不少非议。”
庆云道:“荣大人先前不是上了治水的奏疏,不如便以治水有功之名?”
姬琬叹了一声,“还未过两月,即便以此为名,也难堵众口。罢了,总是做给旁人看的。你去让人将这圣旨八百里加急送去,阿恒有身孕,这一路缓慢,怕是要走一月有余,襄阳比起房州好上许多,让荣蓁先过去,也不会委屈了阿恒和孩子。”
而荣蓁这边却还丝毫不知京中情形,水库仍在修建之中,为免出事,荣蓁让秦楚越带人夜间巡视,竟是不巧,遇见了赵淼一行。
秦楚越次日便把此事报于荣蓁,荣蓁嗤笑一声,道:“吴县令倒还真是不死心。”
秦楚越道:“她是吴县令一条好狗,当然要鞍前马后替吴县令做事。”
荣蓁只让秦楚越再盯紧一些,若再发现,定不轻饶。
而晚间她便抽出空闲与慕容霄写信,足足几张,或是白日里几件琐事,或是告诉他院子里芍药都已经落尽了。她想象着慕容霄读信时的模样,末尾又添几句:思之念之,梦中相会,盼尔归。
荣蓁同手中权力谋私,将这封信从驿站加急送出,不到六七日便到了慕容霄的手中。
慕容霄回来之后并未得闲,让人将颜佑安接到了慕容府里,他身上余毒大致已经清除干净,只要好好调养便可。
而慕容霄每日看着账册,又有一些江湖事需要他参与,不过几日,便瘦了许多,连秋童都道:“公子去房州这么久,都不见清减,气色更是不错,回了姑苏反而瘦了许多。您这样赶着,只怕身子吃不消。”
慕容霄知道自己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并不觉得疲累,“你若是真的心疼你家公子,便早些帮我将事情解决。”
秋童笑着回道:“好,我这就去。”他刚走出门,便有信送来,他又回转,将信送到了慕容霄面前,“公子,有所思在远道。”
慕容霄只往信封上扫了一眼,便认出荣蓁的笔迹。
第108章远方
待看完上面的字,慕容霄的眼神中已经藏不住笑意,秋童在旁打趣他,“有荣大人这封信,只怕公子更是归心似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