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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蓁从帝卿府走出,坐上马车,去往云霓居,路上经过四饴斋时,她让马车停了下来,这江南的点心铺子如今竟也开到了都城,荣蓁步下马车。
等到了云霓居,却听掌柜说颜佑安刚走有一盏茶的功夫。荣蓁一时怔住,“你们少主呢?”
掌柜忙道:“本是打算明日启程,是少主的主意,今日便要走。”
荣蓁再未犹豫,快步走出,将马车中的东西取出,而后抢过侍从的马,握紧缰绳纵马离开,直奔城外,侍从连忙跟随过去。
荣蓁纵马疾驰,终于在城外追赶上了颜佑安,他从一辆马车中步下,瞧见荣蓁额上满是汗珠,从袖中将绢帕递给她,往另一辆马车中看了一眼,对荣蓁有些歉然,“今日不告而别实在不妥,让你担心了,我原本吩咐掌柜的,等我们走了以后,让她去帝卿府送个消息。”
荣蓁看向颜佑安,“都城并不太平,你们回了江南也好。”她看向马车,“我去看看澜儿。”
荣蓁走到马车旁,将车帘掀开,澜儿望着她,看她将手中提着的点心放在车厢中,又从袖中取出一瓶创药,“这是宫中常用的创药,疗伤之外,亦可祛除疤痕。还有这些点心,我不知你喜欢什么,便都买了一些。”
慕容澜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离开?”
荣蓁淡淡一笑,温声道:“无论是避着我,还是厌倦了都城,我都没有理由强求,更不能束缚你。澜儿,我只希望你过得随心一些。若是下次想来都城了,可以去信给我,我让人去姑苏接你。”
慕容澜没有说话,荣蓁递药的手还停留在那儿,她还是接了过来。
荣蓁回到颜佑安面前,“我知道你并不想不辞而别,我都明白,这一路要小心。”
颜佑安点了点头,“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颜佑安依依不舍离去,上了马车,荣蓁目送她们离开。透过飘浮的车帘,慕容澜看着荣蓁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她将膝边放着的布袋打开,里面的点心很是精致,可她其实不喜这些,将点心捏起一块送入口中,竟觉出几分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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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越敏锐察觉荣蓁这两日似有心事,闷闷不乐,尚不得知内情,再见荣蓁时她已恢复如常。
秦楚越由衷道:“昨日还忧愁如何劝慰大人,没想到今日便已不同,好在下官未鲁莽。”
荣蓁淡淡道:“这么多人的生死前程系于我一身,我又怎么能一直伤春悲秋。方才得到消息,大军凯旋,如今距城还有一百里,明日便可到达都城。”
秦楚越喜道:“当初韩云锦等人借着新君继位,朝堂不稳之名,一力阻止应战,还是大人力排众议,如今战事告捷,大人在朝中的威望也将如日中天。”
荣蓁没有否认,这的确是她接下来的计划,而在做这些之前,她还要一件事要完成。荣蓁道:“那几个刺客审得怎么样了?”
秦楚越前番还夸下海口,如今却是一筹莫展,“那几个刺客乃是死士出身,使了许多种办法都未能把她们的嘴撬开,是属下无能。”
荣蓁却并不在意,“能从她们口中得到些什么是最好,若不能,她们的存在亦有价值。我之前说过,我已经忍耐多时,看着她们在我眼皮底下作祟,如今也是时候清算了。”
次日早朝,荣蓁在朝堂上直言福安寺遇刺之事,看向韩云锦,“韩大人觉得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这么多日审问都无动静,韩云锦只觉荣蓁是在朝堂上宣泄愤怒罢了,即便确定是她所为又如何,没有证据,荣蓁也无法对她做些什么。
韩云锦道:“既有人胆大妄为行刺太后,按照律法处置便是,荣大人不也是这个打算。”
荣蓁沉声道:“那些刺客敢在佛门行刺,其背后之人,狂妄至极,必要重罚才可杀一儆百。大周一向慎用极刑,韩大人与我一般历经三朝,应该还记得上一次施极刑是什么时候吧?”
韩云锦面色难看起来,只听荣蓁缓缓道:“景帝朝时,罪臣冯冉祸乱朝纲,被景帝处以凌迟之刑。据说景帝当时还命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去观刑,韩大人也在吧?”
那是韩云锦无数次噩梦惊醒的根源,她如何能忘,这刑罚不仅在身,更凌虐人心,她回府之后吐了许久,一整年食素,更是不敢行差踏错半步。
韩云锦只嗯了一声,强忍住不适,荣蓁道:“既如此,便处那几名刺客凌迟之刑吧,陛下与太后以为如何?”
帘后半晌才道了一声,“便依卿家所言。”
荣蓁道:“事不宜迟,尽早处置吧。”
而让韩云锦没有想到的是,荣蓁不止判那些刺客凌迟,还让一些官员前去官刑,而所“请”去的官员,与她多有往来。
韩云锦回府之后脸色煞白,韩主君问过之后,心也不由得揪起,“她这么做,是为了震慑我们的人。”
韩云锦将手边茶盏挥落于地,“她竟还有脸面提起冯冉,难道忘了自己当初被流放之事了吗?”
韩主君叹息一声,“以她如今高位,谁还敢提这些事?”
韩云锦以手撑额,“自从她得势,我做的许多事都欠稳妥,这一次自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还是成了她手里的剑,刺向了我自己。”
韩主君思忖一番,道:“如今她稳坐钓鱼台,我们做什么都是白费功夫。倒不如四两拨千斤,先让她无暇顾及我们。”
韩云锦抬眸看向他,韩主君道:“且让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