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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姝将窗子合上,压低声音道:“我的确对她不满,但从来没有想过害她性命!”
韩云锦嗤笑一声,“荀大人,这个时候再来装好人是不是有些晚了,你替我做的何止这一桩。姓陈的在朝堂上处处与我作对,我已经忍耐很久。有些事我不是不能做,可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你想不想,都得给我接住了!”
荀姝眼中带着薄怒,“你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韩云锦却张开了手,在她眼前虚空一握,“我告诉你是因为什么,若你也享受过权力带来的滋味,你也会如我一般处事,而不是在这里说些迂腐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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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蓁在沁园饮酒,秦楚越走了进来,“明日郑将军便要下葬,你究竟如何打算的,难道便不能告诉我?”
荣蓁倒满了酒,举杯欲饮,被秦楚越拦了下来,“那日我故意在韩云锦面前失态,是让她对我减轻防备。可你呢?这样醉酒不问世事,便是你迷惑敌人的手段吗?”
荣蓁借着她手上的力,将酒饮下,“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来问我?”
秦楚越摇了摇头,“若我告诉你,陈御史前夜中了风症,太医去了她府上医术,可却不见好转。再这样下去,连唯一能制约韩云锦的人都要没有了,我如何能镇定?”
第146章隐忍
荣蓁看着空空的酒盏,“你知道吗?这酒还是从前郑玉送给我的,我一人少有饮酒之时,便一直存放着,每次她来时才饮上几盏,从今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时候了。”
秦楚越见她眼神幽暗,明白她心里并不好过,“即便是为了给郑将军报仇,您也要振作起来,朝廷里的人和事若都仰赖于韩云锦,咱们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了。”
荣蓁看着她,问道:“你知道这世间最无法笃定的是什么吗?”
没等秦楚越回答,荣蓁便说出了想法,“是人心。等韩云锦以为自己握住一切,高枕无忧的时候,便也是她处于最大危险的时候。韩云锦妄想一步登天,你猜皇帝会不会容得下她?”
秦楚越明白过来,“所以这个时候我们要隐忍,按兵不动。”
郑玉丧礼那日,天上簌簌落雪,雪将一切遮盖住,白茫茫一片。荣蓁抱着那坛没有饮完的酒,敬她最后一程。
韩云锦也来了郑府,在灵前上香,而后取出怀中圣旨,并未宣读,而是交给了郑老将军,“陛下说如今逝者为大,今日也是郑将军的丧礼,这圣旨便不必跪领,陛下已经下旨追封郑将军为卫宁郡王,谥号武忠,想来可以告慰郑将军的在天之灵,郑家乃武将世家,为我大周戎马一生,陛下感念,望您节哀顺变,保重身体。”
即便不是额发落雪,郑老将军也苍老了许多,她接过圣旨,只说了一句“谢陛下”,便再无她言,文郎君一身缟素,立在她身后,同府中下人道:“将母亲搀扶进去吧,她老人家身子不好。”
文郎君形容憔悴,可整个人经霜更韧,“谢过韩大人来亡妻的丧礼,传达陛下旨意,我郑家蒙此不幸,但我相信妻主不会枉死,始作俑者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那时才可告慰妻主在天之灵。”
文郎君的话掷地有声,像是在回应她方才那番话,韩云锦无端打了个寒颤,她侧眸看向荣蓁,荣蓁的脸色亦如这冰雪这般冷,韩云锦只能道:“郑主君节哀。”
韩云锦灰溜溜离去,荣蓁看着正堂中棺木,明贤对郑玉的追封再高,也不过是她将来对付明苓的工具,连这些也要被她利用,真是可笑可恨至极。
丧礼之后,荣蓁便真的病了,她染上了风寒,高热反复数日,姬恒最初本要拿玉牌去请太医院之人过来,秦楚越极力阻止,“陈御史便是被太医们诊治过,一直未得好转,缠绵病榻,我曾让人暗中查过陈御史的医案,那些太医一味用温补之药,顺其症而行,才未有疗效,医者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帝卿三思,我相信您比任何人都在乎荣大人的性命。”
姬恒心头一惊,太医院的人若信不过,那便只有去寻都城里的名医,秦楚越道:“帝卿放心,此事交给我。”
外面天寒地冻,秦楚越亲自寻了几位有名郎中过来,看过之后,姬恒不放心别人,亲自去熬药,又端来喂荣蓁服下。那几人既然可以相信,姬恒便让她们住在帝卿府里,许以重金,而每每白日病情有了起色,到了夜晚又会起热,秦楚越有些焦急,“莫不是这几人医术不够高明。”
姬恒略通医术,“医书中常道:旦慧,昼安,夕加,夜甚,便是如此了。”
他不眠不休地照顾着荣蓁,恩生几次想要替他照顾,让他去歇一歇,姬恒都拒绝了,“她的病不好转,我又怎么敢让自己离开半步。”
秦楚越依旧没有放弃寻找名医,而有人却主动寻到了她,等道明身份来历时,秦楚越怔在当场,反应过来,连忙带两人去了帝卿府。
荣蓁醒来时已是第三日的晚上,她嘴唇干裂,略一说话便会沁出血来,这几日姬恒或喂或哺水给她,荣蓁的手触碰着姬恒脸颊,姬恒很快便醒了过来,见荣蓁醒了,连忙取了水过来,扶她坐起,喂给她喝,荣蓁轻咳几声,水呛了出来,姬恒举袖擦拭她的下颌,荣蓁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姬恒拥住她的身子,颤声道:“你若是再不醒来,我真的要疯了。若你不在了,我也随你一起去。”
荣蓁抚着他的背,“说的什么傻话,你都是两个孩子的父亲了,且不说我不会舍下你们,即便我真的不在了,你也要活着。那日我瞧见文郎君,他心头再悲痛,也仍旧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