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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中,荣蓁坐在桌案后,一手掩于眉目上,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枚长命锁,桌上的香囊打开着,里面依稀可见,放着一缕婴孩的胎发,她早该想到,这么多年,她甚至曾把这香囊带在身上,却从未打开过。
荣蓁眼眸微湿,她已是错了太多,不能再错。将香囊重又封上,悬于腰间,房中箱屉轻轻推上,那枚长命锁封存其中,做完这些,荣蓁从书房中走出,刚拉开门,姬恒的手便停在那里,与她对望着,姬恒轻声道:“比我所想的还要久些,不过,好在已经回来了。”
荣蓁温言道:“我回来了,只是还未进宫向陛下复命。”
姬恒上前要抱住她,荣蓁身上衣袍未换,又知他素来喜洁,本能便要往后退一步,姬恒这才瞧见她身上衣袍,“都已经回来了半个时辰,难道还没有静下心来寻得一件衣袍吗?”
他说的是衣服,却也是人,姬恒没等她回答,叹息一声,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正殿之中,沐浴更衣过后,姬恒坐在榻边,替她擦拭着长发,“这一趟可有凶险?”
荣蓁从他手中接过布巾,同他说着话,“也只是路上辛苦了些,并无凶险之处。我不在这些日子,府里可还安稳?璇儿和璨儿如何了?”
即便离开,她依旧惦念府中人和t事,姬恒语声缓了缓,“你刚走那两日,璨儿总要闹上一闹,璇儿倒是冷静多了,可每隔几日便要问上一句,娘亲可是快回来了?”
荣蓁似能想到这情景,失笑一声,姬恒望着她,“你不问我吗?”
荣蓁握住他一双手,“但凡我离开,你心里必定是不会安稳的,我若是只想听些欺人的话,那又何必问呢?”
姬恒没有问他去姑苏这趟可有遇见慕容霄,也没有问她一些内情,只是道:“不走了吧?”
荣蓁抱住他,“不走了。”
姬恒心疼荣蓁一路颠簸,无论如何都让她先歇下,而后又命人拿了他的玉牌进宫,向姬琬禀报一声。
庆云将药碗放到宫人手中,同姬琬道:“陛下可觉得好些了?”
姬琬摇了摇头,“往后也莫要再熬什么药了,没什么效用,还苦得很,难以下咽。”
庆云道:“良药苦口,陛下的病总会好的。”
姬琬咳了几声,道:“这是朕的身体,朕心中有数,如今朝野上下安稳,朕把这些留给太女,也算安心了。”
宫人进来传话,姬琬听完,难得一笑,“阿恒总这般,难怪朕对荣蓁完全使不出招数。”
庆云也笑了笑,“殿下与荣大人伉俪情深,实在教人羡慕。”
姬琬却道:“你可莫要羡慕他,这都是他自己吃了苦头换来的,将来总有他懊悔之时。不过,那时候朕也嘱咐不了了,你去帝卿府走一趟,便赐些宝物下去吧,帝卿府虽不缺,可朕这个皇帝总要赏罚分明。”
荣蓁回朝之后,于公务上更加尽心,十一月,原尚书令丁忧去职,这位置空闲多时,本已经被人遗忘,可一日早朝时,姬琬却毫无预兆地册封荣蓁为尚书令,官拜正二品。
这消息甚至有些突然,韩云锦都未回过神来,其党羽也未预料到,毫无准备。骤然间,荣蓁不止官位高于她,连吏部也在荣蓁管辖之内。
可姬琬不是什么昏庸的君王,即便朝臣中有人不满,也都被姬琬压了下去,久而久之,便也接受了下来。而韩云锦却在一些人眼里成了笑话,汲汲营营多年,反倒为她人做嫁衣。
冬去春来,姬琬去岁便说过春猎之事,天刚回暖,便带着一众大臣与后宫之人去了行宫。
姬恒也随荣蓁一道过去,将璨儿安抚好,带了璇儿前去猎场,姬琬瞧见璇儿面露欣喜,挥手让璇儿过去,问起璇儿近来功课,璇儿仔细回答着,又听庆云说道:“听说小郡主近来习武强身健体,不如便也找个师傅,好好学习一些射箭,定也对身体有益处。”
荣蓁昔年便是起于行宫猎场,使出计策得了姬琬青眼,才有今日。如今重回旧地,倒有些物是人非之感。
只在姬恒提起当年事时,才有些触动,姬恒与荣蓁住的便是他曾经的寝殿,也是她曾闯入过的,两人缘分起源之处。
姬恒曾不止一次问过,当初她闯进来,瞧见正沐浴的他时,心里有何感念?
明明已经许久未回忆从前事,可提起来竟恍若昨日,荣蓁倒是诚实,道:“当时如何也没有想过,我会与你成婚。”
可她们不仅成婚了,膝下还有两个孩子。姬恒靠着荣蓁,道:“世上的缘分总是奇妙,你我便是上天注定的。”
璇儿见姬琬射箭,起了兴致要姬琬来教,庆云担心她的身体,刚要说话,便被姬琬压了下去,“既然我们璇儿肯学,姑母肯定要教的。”
往常不常进宫,姬琬又不许旁人泄露病情,姬恒一直不知姬琬病了的事,直到那日姬琬从马上摔下,好在宫人及时扶住,不至于身负重伤。
可经此一事,姬恒也开始留心起来,暗中将太医唤到自己宫中。
第137章托付
但姬琬早已下令,不许太医院任何人透露她的病情,即便是姬恒,也无法撬开她们的嘴,可看着太医跪在他面前也不敢吐露分毫,姬恒心头的隐忧又加深了些。
姬恒去到姬琬寝宫外,直接将庆云的去路堵住,庆云如往常一般恭敬行礼,姬恒冷声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若是还不同本宫说出实情,才真的是枉费陛下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信任!”
庆云又何曾愿意将此事隐瞒,她昨夜亲见姬琬吐了血,平静的面容之下早已是心力交瘁,未再继续向姬恒隐瞒,屏退宫人,将姬琬的病情如实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