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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恒转身离去,徐贵卿看着他的背影,心头叹了口气,心道:但愿是自己猜错了。
姬恒回了太后寝宫,宫侍正扶着太后进食,见姬恒过来,面露慌张,宫中皆知,太后已病到无法进食,如今却可以饮下汤羹。姬恒走上前去,将碗接了过来,喂着太后喝下,一举一动极其淡定,将碗放于一旁,道:“父后,儿臣从来没有求过您什么,可您为什么要骗儿臣呢?”
太后知道再也瞒不住,便也“恢复如初”,他坐起身来,拉住姬恒手臂,“恒儿,为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姬恒难掩失望,“您看着自己的儿子为您日夜忧心,寝食难安,便只有一句不得已吗?”
太后道:“那你要为父如何做?你一颗心都扑在荣蓁的身上,她如今犯下这样的错事,你还一心要与她在一起,难道便让为父看着你跟她一起流放吗?”
姬恒心头闷痛,却又以为自己听错了,“流放?”
太后知自己言多必失,“恒儿,荣蓁再好,比起为父和你皇姐,她到底还是个外人,你便为了她,要将你最亲的人弃之不顾吗?这世间有哪个父亲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跟着一个女子受尽苦楚!”
姬恒的手都在颤抖,“你们瞒着我将荣蓁流放,还有什么,何不一道说出来!”
宫侍察觉不妥,已经让人通知陛下。姬琬匆匆赶来,听到的便是这句,她有些气愤,“阿恒,为了荣蓁你便疯了吗,如今在这里指责朕和父后?好,朕可以告诉你,你与荣蓁已经和离,不论你愿与不愿,这已是不容更改的事实!”
第090章房州
姬恒忍不住笑了起来,嘲弄地看着姬琬,“陛下要皇室体面,好啊,那臣弟现下就去追随她,让天下人皆知,即便是已经和离,宁华帝卿也依旧愿意在她身边做个没有名分的人!”
太后被他这话惊到,怒气上涌,伸出手便要掌掴,可太后刚走一步,便捂着胸口急促地喘息起来,姬琬连忙将太后扶到榻边,只见太后面色涨红,嘴唇暗紫,两手紧握不开,姬琬吼了一声,“快去请太医来!”
此次不像从前那般,姬恒忙跪伏在榻前,伸手替太后诊脉,他虽不算精通,但脉象弦滑而数,实在不像作假,姬恒慌了心神,摇晃着太后的身体,“父后,父后……”
太医们很快便至,替太后诊脉施针,院判见状连忙同姬琬明言,“陛下容禀,太后病来急骤,又见危象,如今神志不清,臣断定乃是中风危症,只怕……”
即便姬琬君临天下,听见这消息也是六神无主,她勉力自持,“父后的身体一向由太医院照料,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朕都要父后安然。你可明白了?”
院判战战兢兢,忙道:“臣不敢有丝毫疏忽,定让太后醒来。”
姬琬看向一旁神魂未定的姬恒,“阿恒,这便是你愿意看到的吗?你是朕的弟弟,也是父后的儿子,他现在危在旦夕,你的心里若还是只有你的妻子,便是枉费了父后这么多年对你的疼惜。”
见姬恒愧然不语,姬琬便也不再责备于他,走到他面前,“荣蓁的事朕自有打算,你先安心在宫里照顾父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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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荣蓁一行忙着赶路,都城距房州远隔千里,几名衙役奉旨办事,并没有耽搁,却也常有风餐露宿之时,这夜她们便歇在一处破庙之中。
为首那人走到荣蓁身旁,“荣大人,咱们今晚就要在这过一夜了,明日再赶路。”
荣蓁淡淡道:“我已经是戴罪之身,实在担不得大人二字。”
那衙役名唤李岩,几人之中年岁最长,道:“我们这些年押送了不少人,这有些门道还是明白的。流放到房州的人,从前也是非富即贵,比起旁的地方那是好得多。荣大人日后若是还有东山再起之时,咱们不求您记得我们这些人,不怪罪我们便是。”
荣蓁并没有和她深交的心思,“言重了。”
李岩笑了笑,又想起些什么,“荣大人,有些事还是要跟您说说,那日虽然郑校尉给了我们些银子,只是这路途遥远,这钱一路上买些干粮吃食便差不多用尽了,要想住店,那便不能了。咱们这样的日子往后还有很多,我知道您从前富贵,怕是没经历过这些苦日子,但咱们这也是没办法。”
荣蓁看着不远处正生着火的几人,抬眼同李岩道:“我明白。”
李岩得了她这话,便去和其他衙役一起忙活,这破庙里虽没有什么御寒之物,但也算是遮风挡雨,那瘦些的衙役悄声同李岩道:“姐姐何必同她这般客气,都是流放的人了,能有几人再回来。”
李岩往荣蓁那里看了一眼,见她闭目养神,并未看向这边,这才转过头来,低斥一声,“你们懂什么,凡事都要留些情面,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她虽获罪,可那日你难道忘了,来送她的郑玉可是郑将军的嫡女,还许诺我们回京之后再给些银两,多照顾几分也是正常的。”
那瘦些的衙役道:“那姐姐真打算让她舒舒服服地走这一遭,咱们那银子可是说好了要平分的。”
李岩瞥了她一眼,那瘦些的衙役道:“不是我小气,姐姐也知道我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还没能娶夫生女,总要攒些钱……”
李岩低声道:“这些事难道我会不知,我只说照顾一二,可没说要大鱼大肉伺候着。咱们只要对她客客气气的,将人平安送到那地界,这差事旁人便也说不出什么。”
习武之人,对周遭的响动总是明锐一些,她们说的话也没有逃出荣蓁的耳朵,世人皆有私心,荣蓁不觉得奇怪,若是这些人对她太好,她反倒觉得离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