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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冉所给的药果然不假,不过一日的功夫,颜佑安腹部的伤便已有愈合之势,她坐在官署中,看着眼前的文书,她已没有犹豫的时间,官印到底还是落了下来。
荣蓁不是没有想过,她同姬琬道明缘由,两人演一出戏,可她算不准冯冉,更不敢赌帝王之心,颜佑安不是姬恒,在皇权面前,他的身躯不堪一击。
而也正是因着姬琬对荣蓁的信任,并未对荣蓁呈上来的文书有何质疑,户部的人便也安全了。颁布告示的那日,冯冉依着约定将解药送了来,荣蓁不发一言,看着平儿为颜佑安上药。唯有她自己知道,这一遭她失去的究竟是什么,可她无悔。
第079章傲骨
又过五日,颜佑安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其余几处也结了痂,至少已不会有性命之忧。他坚持要回乌衣巷,荣蓁知道他是不想自己影响到她与姬恒的关系,可乌衣巷她实在放心不下。于是换她回了帝卿府,时隔半月,她才再次见到了姬恒。
而她回府之后,姬恒对之前种种闭口不提,仿若她只离开了一日,荣蓁应该对他有所交代,可临开口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她知道恩生带太医过来是他的安排,可若道声谢,只会更显生分。
晚间,荣蓁与姬恒躺在榻上,姬恒轻言细语,宛若说些家常一般,“还有半月便到除夕,今年的宫宴应比从前热闹吧,德阳也快生了,不知道会是个女儿,还是个儿子。”
若是从前,她会说一句,“殿下喜欢女儿还是儿子?”可现在的她,却不敢给姬恒任何希望,只是道:“他也算守得云开了。”
德阳守得云开见月明,那他呢?两人离得这样近,心却像隔了很远。
荣蓁闭上了眼眸,呼吸轻浅,姬恒以为她睡着了,轻轻靠在了她的肩上,良久叹息一声。
临到年关,郑玉也回了京,只在家中老老实实待了一日,便忍不住出门来寻荣蓁,到底是多年老友,只一眼便看出荣蓁眉宇间的几丝哀愁。她与荣蓁坐在酒楼雅间之中,听荣蓁将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事说完,已是忍不住怒意,“她冯冉当真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竟使出这种下作的手段逼人就范。”
郑玉的脾气已是克制了几分,若是从前,她必定怒火攻心,立刻便要闹到冯府,可眼下听了荣蓁这些话,她也知道愤怒不是法子,颜佑安是荣蓁的七寸,冯冉便是知道了这点,才能算计得了她。
郑玉问她,“冯冉的野心怕是不止于此,可如今既然已经放了户部一马,这件事办得可还稳妥?”
荣蓁摇了摇头,她仰头将一杯酒饮尽,郑玉看着她,“这又是怎么说?”
荣蓁语声平淡,“还有韩云锦。”
荣蓁语焉不详,偏偏郑玉明白她的意思,“韩云锦是陛下的人,她若知道户部这些往来,只怕……”
荣蓁又何尝不知,郑玉气恼地捶着桌案,“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这种事偏偏被你遇上了。”
荣蓁低头笑了一声,笑意苦涩,“那时我初任吏部尚书,佑安曾来寻我,他说这个位置只会给我带来祸患,那时我还不信,如今倒是应验了。这几日我也难免想到颜姨母,她在吏部尚书任上多年,最后却也落得那样惨烈的下场。”
郑玉平复着怒气,她看着荣蓁道:“冯冉诡计多端,可韩云锦却不是,她毕竟还年轻些,既然现在陛下还不知情,显然她也在衡量,还未将这些透给陛下。我去动手除了她,这样也少了一重祸患。”
这事郑玉说得出口便做得出,荣蓁忙道:“不可!”
郑玉道:“杀人未必只有一种法子。”
“不管有多少种方法,我也不能让你为我双手染血。”荣蓁道:“我知道你是关心我,但韩云锦杀不得。”
郑玉忧心忡忡,“那便看着你被冯冉利用吗?”
荣蓁漠然道:“冯冉之所以敢这么做,除了知道佑安是我的软肋,还因为我与姬恒这重关系,在她心里,像我这样尽享荣华富贵,身处高位之人,如何也不舍得放弃拥有的一切,同她玉石俱焚。”
郑玉问道:“那若是冯冉再以旁的事要挟,你又该怎么处置。她也算是握住了你的把柄,以后只怕会变本加厉。”
荣蓁淡淡道:“她没有机会了。”
郑玉不懂,只听荣蓁道:“现在要紧的事是颜佑安平安无恙,我现在将他安置在府宅,却不能永远将他放在那里。到时候无人庇佑,他又能去何处?”
郑玉道:“颜公子虽然可怜,但一直在你府里,对你和帝卿的感情也是不利,陛下知道了,也会在意皇室颜面。你若是信我,我便想法子让我母亲认颜公子为义子,到时候住在将军府上,也算是顺理成章。你觉得如何?”
荣蓁摇了摇头,“佑安虽然已经不是奴籍,但颜府仍未翻案,郑将军不会同意,即便是同意了,对你郑家的声名有损。”
荣蓁将酒端起,“不说这些了,人常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这一成婚,也比从前稳重许多,朝中常有人对你夸赞有佳,也让我佩服。”
郑玉同她碰杯,“荣大人既然这样恭维我,那我们便说好,将来在朝中你为文臣,我为t武将,我们自要站在百官最高处,什么冯冉,韩云锦,任谁也不能挡了我们的路。”
郑玉难得大醉一场,荣蓁有心事,酒入愁肠,却独独醉不得,她扶着郑玉上了马车,在郑玉身边轻声道:“往后出将入相,这路也只有你替我走了。”
荣蓁回帝卿府之后先回了沁园,她提笔在书房写信,从前决心要断了瓜葛的人,如今却也是许多人中,唯一适合托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