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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佑安将药瓶握在手心里,还是谢了他,云轶却道:“不必谢我,这是荣蓁从前留下的。”
如今他听到这个名字都会心头一揪,钝痛无比,颜佑安道:“我还是谢谢你,她如今于我,已经再无瓜葛。”
云轶平声道:“上次引你来这儿,看见些不该看见的,是我失礼了。可我那时也不过是为了反击,如今我们谁都没有赢,今日之后,我们就算两清了。”
是啊,对云轶的怨怼也皆与她有关,如今既然与她再无关系,和云轶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长街上的那两人已经离开了,云轶合上了窗,取出杯子,问道:“要不要同我一起喝一杯?”
颜佑安见他确实诚心相邀,便同他一起坐了下来,云轶自嘲道:“从前我只当自己无一丝真心,便可以逍遥快活,可却碰到一个比我更没有心的,到现在,我这里每日空落落的,有的人却毫发无损。我要做回以前的云轶,只有我戏弄旁人,不会再让人戏弄我。”
颜佑安沉默着喝酒,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云轶将他的酒杯夺过去,“你就这么喝闷酒,我还真是瞧不上你这副模样。好歹你也是个大家公子出身,如今沦落到这步田地,你就真的没有怨恨,是荣蓁抛下了你,将你弃之如敝履,你就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切?”
颜佑安本就不擅饮酒,喝了一两杯便有些醺然,他喃喃道:“那我还能怎样?”
云轶道:“既尚了帝卿,便不再有纳侍的资格。即便是为了皇帝的信任,她也绝不会再碰其他的男子。你就这样甘心地看着她为那个帝卿守身如玉,明明是你种下的因,却由别人来摘取这个果。你真的愿意吗?”
颜佑安脑海中一片混沌,可云轶的声音却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甘心吗?自然是不甘心的,可要他再不顾脸面的去缠上荣蓁,他做不到。
颜佑安茫然道:“你要我怎么做?”
云轶的声音有惑人的力量,“她如今高高在上,娶了帝卿,才有这些荣华富贵。若是有一日,她跌落尘泥里,那尊贵的帝卿便不会再爱她,她便是你的。”
颜佑安只觉头仿佛要裂开,他伸手捂住自己的眼,“不,不是这样的……”
“那会是怎样?”
颜佑安嘴唇翕动,“她若是有难,我一定会守在她身边,可我不能害她,我不能……”
颜佑安说完这句便倒在了桌上,云轶将手中的酒杯随手一掷,看向暗处,“出来吧。”
这房中竟有暗门,一个黑衣男子从中走出,拱手同云轶示意,云轶淡淡道:“你去回了主上,就说这个人没什么用,不必再费心了。”
那男子一声未吭,领命而去,云轶侧身看着颜佑安沉睡的身影,一挥手,一件长袍落在他身上,云轶抬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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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日下了一场大雪,一早,荣蓁便和姬恒一起入宫请安,在太后宫中用过早膳,荣蓁便被女帝唤去。
新年伊始,荣蓁跪拜姬琬,行了大礼,姬琬抬手让庆云将荣蓁扶起来,“这些日子朕甚是忙碌,倒也没好好问过你,与阿恒相处如何?”
荣蓁不妨她竟有如此一问,低头轻笑,“殿下在臣心里如皎皎明月,又对臣关怀备至,臣谢过陛下赐婚之恩。”
姬琬闻言,轻声道:“当初倒还真担心他单相思。”
离得远些,荣蓁未听真切,道:“陛下在说什么?”
姬琬醒悟过来,很快改口,“朕是说,朕只怕是自己造就一对怨偶。”
荣蓁虽不知自己如今对姬恒有多少情意,可却也并不厌恶与他相处,反而还会心生愉悦之情。
姬琬说及正事,道:“益州的案子不可再耽搁了,过了初五,你便起身去益州审案,刑部和户部的人早已在年前便已经过去,你到了地方,她们会协助你一同审理。”
此案涉及库银,的确要有户部出面,荣蓁拱手道:“臣定不辱使命。”
姬琬靠在龙椅上,道:“虽说今日不该提及一些沉重事宜,可有些话朕也不妨告诉你。这江山重有千钧,远非你所能想象。看似平静,实则波涛暗涌。吴王远据江南,野心从未消止,听说更与武林人士勾结。而边塞又有夷戎作乱,朕实在大意不得。”
吴王乃先帝惠君所出公主,当年险些让姬琬失去了储君之位,姬琬忌惮她倒也正常。
荣蓁接了姬恒一同归家,今日起得早些,姬恒拉着她午睡,她支着头同姬恒道:“益州有案,初五便要出发。”
姬恒顿时了无睡意,“今日皇姐同你说的?要去多久?”
其实荣蓁也不知道,可她想起临走前姬琬对她说的话,“此案要速决。”
有些时候案子本身并不难,可难的是如何将乱了的绳捋顺,而不损伤绳索本身。荣蓁道:“或许十天半月,或许更久些。”
姬恒看着她,半晌都没有说话。到了最后只道:“走的那日,我去送你。”
第019章益州
自从知道了荣蓁不日便要出远门,姬恒便有些提不起精神,白日里见不到她踪影,也只有临睡前才能说两句话,姬恒沐浴过后,她已经在榻上睡着。
姬恒坐在床边,望着她的睡颜,不知是不是公务繁忙,即便是睡着,她的眉心也依旧紧蹙,姬恒伸手替她抚平,而后长叹一声。
初三这日,郑玉相邀教坊,荣蓁过去的时候她正同教坊中一个年轻男子说话,看着打扮,像是雅间里弹奏助兴的乐师,郑玉越过那人的肩膀瞧见了她,“你可让我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