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坐在营帐中,王瑸也是彻夜未睡。之前派去追兵,他还颇有信心。帐下这些人马都是父亲的亲兵,各个都能以一当十,端是强悍。只要动起手来,梁府那二百兵还是不放在眼里的。然而这一坐,就是一宿,眼瞅着天都快亮了,怎么还没有消息?
正等的焦急,营外突然传来了纷乱的马蹄声。王瑸豁然起身,这是得手了吗?
然而跟他所料不同,一个身上挂彩,狼狈不堪的队官冲了进来:“瑸公子,昨夜鏖战,我军损兵二百有余!”
“什么?”王瑸的脸色都变了,他派出的足有二百六十余人,竟然损了大半!就算是夜战,也不至于此啊!
那队官也恨的牙齿格格作响:“那伙人配了□□,又提前布阵,打了我部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末将也斩杀了百来个敌兵,拼死冲出了重围。”
这消息可太糟糕了。上党兵马怎么如此之强?而且他手下这些兵,可是从父亲那边借来的,损了这么多,他要如何交代?
一旁章典也是面色铁青,立刻道:“公子,乐平不能久留!梁子熙一夜就能赶到轑阳,届时搬来救兵,我们就走不脱了!”
王瑸也想到了这点,额上登时见汗:“拔营!立刻拔营回幽州!”
这该死的梁子熙!他放下身段前来示好,却换了这么个结果!等到回了幽州,禀与父亲大人,看这事要如何收场!
王瑸只是心中愤愤,章典却多了份烦躁不安。没能见到梁丰的人头,总归是个隐患。只盼那病秧子回到上党,就一命呜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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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马并没有停下,一白一黑两匹乌孙骏马轮番接力,跑得飞快,身后卫队则在轑阳换了驿马跟随。如此马不停蹄,一天一夜就跑完了三日的行程,在天刚刚擦黑的时候,冲入了潞城县衙。
二百人出门,只回来了不到二十个,段钦惊的亲自相迎,却没料到看见了倒在奕延怀中的主公:“这是怎么了?快叫姜医生来!”
奕延并未回答,也没放下人,而是一路冲进了卧室,把人放在榻上。这一日颠簸,梁峰都未曾醒来,要不是呼吸还算平稳,奕延怕都要疯了。
青梅哭着扑了上去,给郎主擦身更衣,见到那人身上青紫,更是哽咽的厉害。
段钦忍不住再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家下毒,应该是寒食散!”两天未曾合眼,奕延眼下净是青黑,满身尘土,肩头的伤口也崩裂了,别提有多狼狈。
段钦倒吸一口凉气:“你们逃出来的?亲兵呢?”
“留下来阻挡敌方追击了。路过轑阳时,我又调了人去接应。”就算再怎么焦急,奕延也没忘了那些元凶。抵达轑阳后立刻增派人手,不但要援救那些留下来御敌的亲卫,更要截杀王瑸,让他留下命来!
段钦却摇了摇头:“未必能捉到王文焕。此事实在太过蹊跷……主公是何时中毒的?”
“酒宴之中。”
“他出了营帐?”
“是!”
“随后你们逃走,王文焕才派人追上?”
“正是如此。”
“不合情理。”段钦断然道。
这事办的太没分寸了。若是想暗害主公,为何能让他安然离开营帐?何不提前包围梁府的营寨,要等他们拔营之后才来追赶?还有为什么是寒食散,而非其他毒物?这一切,都透着诡谲。
还想再问,然而段钦却发现身旁之人的注意,完全不在这上面。只见那羯人青年目光一瞬不瞬,望着床榻,血迹斑斑的双手攥紧成拳,分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若是因自己防备不周,让主公遇害,该是何等的让人心碎。段钦闭上了嘴巴。这种时候,自然还是主公的安危更为重要。
姜达来的飞快,一进门就扑到了榻上,掀开梁峰紧闭的眼帘,又捏开嘴巴验看了舌苔,随后怒道:“寒食散!一剂的分量!有人助他行散吗?”
奕延快步走了上去:“主公走了一里之后就昏了过去,出过汗,我也喂食了温酒。用酒精调成的……”
姜达一把掀开盖在梁峰身上的锦被,立刻皱起了眉头:“他身上怎么有伤?”
只见梁峰肩头和腰侧,都有青黑的印记,似乎被人狠狠掐过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