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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第1页)

顾拾与袁琴两人商议到很晚,待从后殿出来时,已是更深露重,薄凉的月色覆在早开的梨花上,纤细透明的花瓣在寒冷的春风中飘摆。走过几重风铃送响的回廊,外厢的仆从都睡了,却见寝殿里还留了一盏灯,在暗昧的帘帷底下,沉默而温顺地亮着。

少年的心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既疼,又潜生了柔软的期待。他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进去,灯火荧然,案前的阿寄正背对着他在读书,好像并未听见他进来。

顾拾玩心上来,蓦地窜到她面前去摆了个鬼脸,谁料对方仍然一动不动,他拧着眉仔细一看,原来她竟睡着了。

她一手撑着头,一手还拿着书册,双眸微阖,长长的眼睫在烛光中微微颤动,也不知是梦见了什么,柳眉蹙了起来,苍白的肤色里透出倦容。

顾拾一点点地将那书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翻了翻,却是一册老旧的《礼经》,不由哑然失笑,想自己真是请了个女夫子。旋而又莫名觉得骄傲,他的阿寄出身书香门第,学通五经,比他自己可是强多了。

他放下书,将手环过她的腰,悄没声息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身子骤然失重之下她却立时惊醒,双手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脖颈,而后才反应过来,眨了眨柔倦的眼温顺地看着他,好像在说:你回来了。

他笑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夜晚,一个微冷、有花、吹拂着春风的寻常的夜晚。但他的笑容却那样地真实而夺目,连带着这个夜晚仿佛都有了温度和触感,她的脸在他衣襟上蹭了蹭,小心翼翼地藏好了自己的小欢喜。

他将她放在床上,俯身亲了她一下:“是我吵醒你了。”

她摇摇头,手悄悄地伸出来,牵住了他的衣角。

他在床边坐下,为她将散发捋了捋,她实已睡得有些迷瞪了,却强睁着眼睛依依地看着他不松手。这数月以来,他得了自由,却也愈发忙碌,她虽是每晚都留着灯,却也经常等到困倦也等不到他回来。她看见他的眼角也隐着淡青的疲倦,心疼地伸手抚了抚,又低下头,自己往床里边躺了过去。

他笑笑,自去洗漱,而后回来,悄然吹熄了烛火。

身边的床褥微微一沉,少年的身躯覆了上来,瘦而结实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脊背。她安下心来,闭了眼,便听见他低缓的声音:“阿寄。”顿了一会儿,“那什么纳妃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她本来屏了声息听他说话,听见是这句却愣了一下,旋即失笑。李直白日里那句话她都要忘记了,偏他记性好,劳累了一整日之后还能提起这茬来煞风景。

顾拾仔仔细细地听着她的气息,感觉她像是笑了一下,又摸不清她的想法,不免忐忑起来,“眼下顾真也只能听我的,他不能随意给我塞人。而况,而况我……我已经有你了。”

我已经有你了。

话未出口时便觉舌上干燥,想收回已没了余地。原本该说得更坦荡、更潇洒一些的,偏偏在这昏暗的床笫之间,声音都发了颤。而又因为她不能以言语回答,顾拾也不知该庆幸还是该埋怨,心里放空了一瞬之后,突然一转身压住了她。

迷蒙的月光照落下来,被褥里还未得暖,就又透进了微凉的风。他压在她身上,双手扣在她两侧,深而柔和的眸子执着地盯着她瞧,好像一定要盯出一个答案。

她还未反应时,他却又反悔了一般,忽然低下身子来在她颈间蹭了蹭。她痒得很,想推开他,手却被他抓住了钳制在枕畔。

“我知道我是个祸害。”他的语气很认真,眼神却不敢看她,“可我就祸害你一个。”

她忍不住笑了。笑容温润,仿佛林间的阳光,眼底浮着安静的春雾。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成了在那林间迷途的旅人,一不小心坠落深渊了,却还被这温柔的雾气托着,一点也不晓得后悔。

他大着胆子在她颈上印了一吻,见她没有抵抗,又轻轻地吮了吮,满意地看着那玉白的肌肤上显出微红的痕迹,好像这样就能证明她是他的一样。他的手鬼鬼祟祟地探进被子里,撩起了她的衣襟,才发现她身上竟发着烫。

她潋滟双目中含着茫然,微微张着口,好像很干渴,好像在希求着什么。

看不见的地方一点轻微的摩擦就能令她整个身子都起了反应。他忽然明白过来,她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他。

他再不犹豫,径自吻住了她。少年的身躯覆了上来,加倍地热,却谁也没想把锦被剥开,便这样团在被子里昏天黑地,粘稠的、模糊的、幽暗的……

汗水和粗喘压抑不住,动作却渐渐地温柔,她的手柔若无骨地攀住他的肩,袅袅娜娜如柳枝如藤蔓,缠住了缚住了,叫他难以脱身,又偏偏心甘情愿。

她原来是个这样妩媚的女人。他以前竟没有发现……她原来是个这样令人渴望的女人。人在最渴的时候不会爱喝糖水,而只要一掬清泉。她就是那一掬清泉。

“阿寄。”不知过了几更,天边都渐发白了,他仍没有睡意,揽着她在怀里,耐不住地道,“我……我这回用了心的……”

她臊得不想听,发烫的脸埋在他赤-裸的胸膛上,时而又忍不住勾起唇角。他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会说话就好了。”

她一怔。

“我真想听听你在床上的声音。”他笑得很隐秘,“我一定把持不住。”

她将被子往他身上一推,一个翻身过去背对了他。

他笑出声来,侧躺着伸手抚过她玉白的手臂,“阿寄,我认真的。我听见我阿娘的声音时便想,如果阿寄有声音,那一定也像她一样,又温柔婉转,又优雅镇静。”

她没料到他会忽然谈起惨死的母亲,一时僵在那里,不知是该安慰他,还是该顺着他的话头。旋即又听见他轻轻地笑了一下:“这天意总是公平的。我已经有了你,总不能太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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