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两位老乡冲林书记翻翻白眼,嘟囔着朝谷里去了,他们是最早找到国平副省长尸体的,当时没觉得他是个大官,人死了都差不多,再说他的脑袋摔成了肉酱,看一眼都恶心。现在他们有些后悔,早知道是这么大的官,就应该翻翻他口袋什么的,指不定就能翻出一年的收成来。再说,跟林书记要的价也太低了,从谷底往上抬一个副省长,起码是平民百姓的十倍,可惜他们只跟林书记要了三百,亏了,亏大了。
“下面打扫清楚了么?”普天成问马局。
“报告首长,下面收拾利落了。”马局立了个正,给普天成汇报。普天成又问:“车子摔得怎么样?”
“算是报废了。”马局长说。
普天成考虑一会儿,说:“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看你们这边容许不?”
“哪有首长跟我们商量的,首长您命令吧,怎么命令我们怎么执行。”
“那辆车,能不能换换?”普天成婉转地问。
“怎么换?”马局不懂普天成的意思。
普天成斟酌词句道:“我的意思,能不能把掉下沟谷的车子换成副省长的?”
马局长还是没听明白,疑惑道:“车子已经报废了,就算抬上来,也是一堆废铁。”
一旁的林书记听出了普天成话里的意思,但也不敢确定,试探着问:“秘书长的意思,是不是在事故报告中,把掉下去的车换成是副省长的?”
普天成欣慰地看住林书记,“是这个意思,不知公安这面有没有难度?”
林书记哦了一声,冲马局道:“你表个态吧。”
马局一听是这样,一时拿不定主意,挠挠头,难为情地望住普天成,“这……”
“如果实在有难度,我们另想办法。”普天成不快地说。
马局长赶忙接话道:“也不是有难度,我是怕……”
“怕以后出问题是不是?”
“这……”
“你吞吐什么,首长怎么命令怎么执行,换,这个主我做。”林书记这阵已领悟到普天成的良苦用心,如果事故报告中说,副省长坐的是别人的车,的确不好跟公众交代,况且车里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其实也不是啥难题,只是在报告中把车牌号换过来,车型嘛,你们看着办,尽量写成副省长的。”
“服从命令!”马局总算是转过了弯。
安排妥这档子事,普天成又说:“那女的和司机,暂时就不报了,你们重新弄一份事故报告,就说他们是另一辆车。”
“可掉下去的是一辆车。”马局又较上真了。
“难道还要让我再推下去一辆?!”普天成忽然就不高兴了,恨恨地说。马局再次白了脸,不安地看着林书记。林书记也气他的白痴劲,“你长脑子就是出气的啊,你能断定他们是一起掉下去的?”
马局挨了魁,不敢再言声了,只是心里还一个劲儿地扑腾,干了这么多年公安,处理过的交通事故也不少,还没听说这么处理的。后来一想,不是每次掉下去的都是副省长,人家让换,那就换吧。
“从大局出发!”林书记又强调了一句,马局这才表态:“我们会按照首长的指示办的。”
“不是指示,是事实,事实就是这样。”林书记说。
普天成再次望住林书记,此人四十多岁,看上去很朴实,普天成却觉得,这人老道得可爱。
“谢谢林书记。”普天成发自肺腑地说了一句。
马局和林书记按照普天成的指示各自忙活去了,普天成站在山腰上,仔细地盯住车子掉下去的地方看。老虎口的确险要,怪石耸立,危崖惊目,从岩石层里硬凿进去的公路就像一条裤腰带,活生生地扎进了石山的肚子里。他想,一定是副省长跟程悦在车里有过亲密的动作,分散了司机的注意力。
他们也不拣个地方!
秋燕妮赶到山下的时候,普天成已把上面的事安排妥当了,副省长的尸体也抬到了山下,另两具尸体已让警车拉走,他们是没有资格跟副省长的尸体放一辆车上的,副省长的尸体要直接送回省里。医院的车已在路上,普天成还特意叮嘱,让市医院来几名急救大夫,不管怎么,样子必须得做做。
“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会这样。”秋燕妮惨白着脸,她被这噩耗吓傻了,吓蒙了。
“不关你的事,你不必自责。”普天成安慰道。
“我能做什么吗,副省长他太不幸了。”秋燕妮的眼里汪着泪,普天成看着,忽然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