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领导好啊。”
“好不到哪里。”普天成没好气地说。
“我就知道老领导不会给我好脸子。”王静育的口气有点滑。普天成微微有些不快,训斥道:“既然知道还打什么电话!”王静育立刻变得规矩了:“老领导,我想来趟省城。”
普天成知道王静育来省城做什么,这个时候,下面任何一位领导,来省城的目的,都跟这次调整有关。普天成不赞成王静育这样做,临阵磨枪,起不了作用。但他没把这些话直接说出来,他让王静育安心工作,不要整天想入非非。王静育错听了普天成的意思,以为普天成心里已有了底,开心地说了句:“好的,我听老领导的。”
普天成叹了一声,收拾东西回家。乔若瑄到了省城,两口子算是能吃顿团圆饭了。
到了家,保姆卢小卉已做好饭,摆在桌上等他。一看桌上摆了那么多菜,普天成就知道,卢小卉一定知道乔若瑄来了,准是王静育提供的情报。几天前普天成给王静育打过一个电话,他发现卢小卉从老家回来后,变了个人,整天愁眉不展,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有说有笑。他怕这孩子出事,想让王静育领回去。王静育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她能出什么事,她是害怕您赶她走。老领导,您就看我个面子,让她多给您当几天保姆吧,这孩子苦,家里等钱用呢。”
“我家又不是救济院。”普天成知道王静育在撒谎,下面这些人,为跟上面套近乎,啥办法都想得出来,保姆路线是最惯用的一种。有段时间,省长路波家来了三个保姆,哪个也打发不走,害得于川庆倒转过来给下面做工作,让他们不要这样搞了,再搞,省长的家都给搞乱了。普天成倒不是怕王静育搞乱他,关键是,家里有个陌生女人,他实在别扭。王静育却不管,私下给卢小卉打电话叮嘱,一条路是指给她了,能否抓得住机会,就看她。至于什么路,他没跟卢小卉讲,卢小卉那么聪明,一定猜得到。
“叔叔回来啦。”卢小卉笑吟吟地走过来,接过普天成手里的包。她今天喜笑颜开,看来是阴云过去了。普天成问:“怎么做这么多菜?”卢小卉笑着说:“知道阿姨要回来,我去了超市,买了她最爱吃的桂鱼和木瓜。”
“她可能不回来吃饭。”普天成说。
“不会吧,这一桌的菜,都是为阿姨做的,她不来,我不是……”
普天成心里骂,如今连保姆都这么势利,知道讨好女主人,嘴上却说:“你打个电话问问,她要真不回来,咱们先吃。”说完去了书房。
过了一会儿,卢小卉在外面说:“阿姨不回来了,她说有应酬。”说完,又嘟嚷道:“早知道不来,我就不这么费心了。”
“不哪么费心了,难道我不是家里的人?”普天成没好气地训了一句,洗手吃饭。卢小卉卖乖地说:“叔您别生气啊,阿姨平常很少回来,是想让她高兴一下嘛。”
“你个小丫头,就知道嘴甜,吃饭吧。”
吃了没几口,普天成的心思又回到乔若瑄身上,难道她真的见着了瀚林书记?那么,这阵应该是她跟瀚林书记一起吃饭了。普天成的心立马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股气憋在那里,走不通。卢小卉以为他噎食了,紧忙给他捶背,又跑过去倒了一杯凉开水递给他。
“叔,您慢点吃。”
普天成接过杯子,没好气地瞪了卢小卉一眼。卢小卉被他的目光吓住,不敢说话了。
普天成扔下筷子,去了书房。
这个晚上,普天成一直钻在书房里,心里七上八下,无法宁静。那个欺负了他多少年的画面又跳出来,使劲地咬着他的心,他仿佛听到,窗外遥远处,又传来那脆脆而又让他心碎的声音:“瀚林哥哥,瀚林哥哥……”
一声脆响传出来,吓了客厅里的卢小卉一跳。普天成把水杯摔碎了。
乔若瑄很晚才回来。卢小卉已经睡了,普天成莫名其妙发火,让她忧虑重重,网也不敢上,早早钻进被窝,想她的心事去了。也许是心事太重,反把她想得睡着了。客厅的灯亮着,乔若瑄没看到普天成,她脸色灰暗,像是刚从一场折磨里走出来。下午到现在,乔若瑄并没见到瀚林书记,瀚林书记在回避她。
他为什么要回避我呢?这个问题让乔若瑄变得焦躁,也变得沉不住气,她甚至有点气急败坏。听见响动,普天成从书房里走出来,木木地望住乔若瑄。乔若瑄心里真是烦透了,晚饭她都没吃,固执地等在瀚林书记用餐的酒店里。可是后来有人告诉她,瀚林书记走了,她居然连瀚林书记离开酒店都没发现。这阵,她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期望普天成能问她一声饿不,最好为她端来一碗热腾腾的面条。
乔若瑄喜欢吃普天成做的面条,那口味是在广怀吃不到的。
普天成无动于衷,看乔若瑄的目光也带了一股审问味儿。乔若瑄被他望得不自在,赌气说了句:“看什么看,不认识啊。”
万没想到,普天成给了她一句意想不到的回答。
“是啊,我今天才发现,我有点不认识你。”
乔若瑄一愣,旋即就反扑起来:“普天成,你什么意思?”
“你想要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也不想要!”
“那就对了,我什么意思也没有。”
“没有?你那眼神敢说没有。普天成,我告诉你,我不是贼,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是不是贼你自己最清楚!”普天成扔下话,回书房去了。乔若瑄觉得他话里有话,这话刺激了她,也伤害了她,她不能忍受,跑进书房,“普天成,你给我出来,把话讲清楚!”
“我讲不清楚!”
“讲不清楚也得讲!”
“我要是不讲呢?”普天成起身,虎视眈眈地盯住乔若瑄。长期以来,普天成都有一个想法,觉得自己太娇惯太纵容妻子了,如果乔若瑄有一天因为任性犯下什么原则性错误,罪魁祸首就是他。普天成也想在某个适当的时候,给妻子来一点厉害,让她明白,丈夫的爱有很多种表达方式,娇惯是一种,发火也是一种。
普天成觉得今天正是时候。
乔若瑄哪能受得了这态度,从跟普天成结婚到现在,她一直处于强势地位,家里从不受委屈,论官职她是比普天成低,但家里的权威,她远在普天成之上。普天成如此蛮横无礼,简直让她受不了。
乔若瑄本来是想跟普天成战斗下去的,一想保姆在,她忍住了。
“好啊,普大秘书长,你们合起手来欺负我。你听好了,这个市长绝不让,除非你们撤我的职!”
普天成并没往深里想,酸不溜溜回敬了一句:“那你就好好当,我的乔大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