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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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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嫚来了。

上午她打过电话,哽咽着嗓子,说要到海州来。普天成连哄带劝,说自己最近忙,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她,让她再坚持一段时间,等忙过这阵,他到吉东去看她。金嫚不高兴地说:“你天天说要来看我,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的脚步到过吉东,我是看清了,你嫌我了,不想要我了。”普天成赶忙说,“小嫚你千万别这么想,我对天发誓,这辈子不会扔下你不管。”金嫚冷冷地笑笑,“发誓顶什么用,能看到你才是真。”金嫚从来不用这样的口吻跟普天成说话,这么多年,向来是普天成说啥,她便听啥,很少有违背普天成意愿的时候。普天成心里多了个疑问,他猜想,金嫚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事,便也不敢再坚持,只能点头答应:“那好,你来吧,我这就给你订房间。”

跟于川庆拥有狮子楼一样,普天成也有自己固定的去处。位于西关大街井水坊的白云宾馆,就是普天成常去的地方。事实上省里不少领导,都有这么一个秘密场所,不便于公开安排的活动和明着接待的客人,都要安排到这里。当然,白云宾馆跟狮子楼还是有所不同,人家狮子楼是江海玲开的,属于红颜知己,白云宾馆的老板白玉双跟普天成却没这层关系。如果非要扯上一层关系,那就是龟山。普天成感叹的是,这辈子他生命中的很多缘,都跟龟山有关。他政治生涯的起步是在龟山,当年如果不在龟山做县长,也就没有他的今天。县长或县委书记这两个职位,是政治场上最关键的两个职位。它是中国官员的最低端,也是中国官员灵魂真正能够得到洗礼的地方,不经这两个职位的锤炼,你在政治上很难有大作为。龟山又是普天成获得宝物的地方。妙的是,金嫚也是龟山人,她是在龟山县一个叫旺村的小村庄出生的,她的父母至今还在龟山。跟白云宾馆老板娘白玉双的认识,也是在龟山。白玉双是龟山人,普天成当县委书记时,白玉双还在读中学,后来白玉双女承父业,跟着父亲养殖长毛兔,那时普天成已是吉东市长。有次他到龟山检查工作,在养殖场看到天真活泼的白玉双,他还跟白玉双的父亲说:“这么漂亮的女儿,窝在深山糟蹋了,应该让她去读书。”玉双父亲听了他的话,将白玉双送出大山,到海州一家职业学院读酒店管理专业。结果这一读,就读出一个企业家。白玉双最早在海州白云宾馆打工,后来当领班,再后来,就成了客户部经理。白云宾馆一度经营不下去,市上想把这个包袱甩了,出台了改革方案,当时有不少人想通过改制把它买到手里,其中有些还是省里赫赫有名的企业家。谁也没想到,最后结果一公布,中标的竟是名不见经传的白玉双。再后来,人们就知道,白玉双在海外有个亲戚,关键时候,是她海外的姑姑出巨资支持她。现在白云宾馆的管理都是沿用海外的管理模式,她姑姑是董事长,白玉双是总经理。

都说传奇在官场,其实真正的传奇永远在民间。官场永远都是按它特有的程序按部就班运行的,不会有人创造出传奇来。

普天成赶到白云宾馆时,金嫚已睡了一觉,下午的阳光透过窗幔,洒在她脚下的波斯地毯上。大约是到了海州,金嫚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手里摆弄着一只白毛玩具狗。她的姿态有点像孩子,其实她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因为有普天成这棵大树,她把该经历的很多风雨都给躲避了,心理就永远停留在认识普天成的那个春天。那个春天她邂逅过一只狗,纯白的吉娃娃,是主人遗弃在吉东那条叫状元巷的街巷里的。金嫚想把它领回来,可是没地方养,只好含泪把它送了人。之后,金嫚就开始喜欢玩具狗,她的身边总是有一条纯白的长毛玩具狗。金嫚今年二十九岁了,二十九岁的金嫚看上去比十年前丰满了许多,裹在睡衣里的身子丰腴而饱满,像成熟的玉米,特别是那对乳,似乎比刚认识普天成时又结实丰满了许多,一头长发如瀑布一样泻下来,裹住她裸露的脖颈还有半片粉白的胸,刚刚沐浴过的身子散发着幽幽暗香。听见门铃响,金嫚从沙发上跃起身子,拖鞋也没顾上穿,赤脚就奔了过去。她太渴望见到普天成了,分开这么些年,从没像现在这样焦灼地思念过、渴盼过他。

门开了,普天成衣冠楚楚站在外面。面对比他小许多岁的女人,他每次都有种陌生感。他上下打量着金嫚,好像遇到一个不明白的问题,一时反应不过来。

金嫚却不管这些,她的眼里闪过一道光,叫了一声“天成哥”,一把拉过普天成,用脚蹬了门,就钻进了他怀里。

一股浪朝普天成袭来,花浪,香浪。普天成打了一个战,身子僵直着,任凭金嫚在他怀里撒野。金嫚像一只兔子,拱窝似的在普天成怀里乱拱。她搂住普天成的腰,先是在普天成胸膛上乱拱乱摸,嘴里发出热情而又明快的欢叫。接着又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吃吃一笑,“坏哥哥,想死我了。”

一声“坏哥哥”,叫得普天成骨头都化了,但他仍旧紧绷着身子,装着。装是官员必备的素质之一,也是男人必须有的一种手段。普天成这阵儿装,却不是伪装,他是怕,真的怕。

他为什么要怕呢?当初,他可是一点也不怕的,第一次把金嫚抱上床的时候,他身上燃着一团火,血管里的血往一个地方集中。他抱着她,像抱住一团海水,抱住一大块香喷喷的蛋糕。是的,蛋糕,普天成那时真有这样奇妙的想法。他把蛋糕扔在床上,一边解她衣服的扣子,一边想,这样可口的蛋糕,我怎么舍得留给别人呢?后来他像海水覆盖沙滩一样覆盖了他的蛋糕,金嫚在他身下发出瑟瑟的抖,那种抖刺激着他,也挑战着他的血性,他毫不犹豫,像一头健壮的牛,扎扎实实就把那块软绵绵的地犁了。等激情勃勃地耕耘完,他忽然发现,床上的金嫚并不像蛋糕,而是一块干净而又温暖的海绵。

他愿意倒在这堆海绵里。

那时年轻,年轻便意味着无所畏惧。

现在他老了,真的,普天成第一次发出老的感叹。不是说他的身体老了,而是心。男人一旦怕事的时候,就证明,他的心老了,面对世界,再也不敢放肆,不敢狂妄,不敢像狂风掠过大地一样无所顾忌。

他伸出手,想搂住她,迎合她的热情,鼓舞她的热情。可是手举到空中,却又生出一丝怕。怕什么呢,普天成一时想不明白。他不是对她也一直有着强烈的思念么,睡不着的夜里,不是也在一次次想着她的身体么,现在是怎么了?

普天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把手放到金嫚的身体上,任金嫚在他怀里热烈着,他自己却装作无动于衷。过了一会儿,他想让金嫚先安静下来。应该安静下来,他想,最好先搞清她来省城的动机,毕竟,她现在是有丈夫的人,况且,王化忠他们也在打她的主意,谨慎一点没错。

金嫚疯了一阵,渐渐冷却下来。她不想冷却,她想趁热打铁,把自己化在他怀里。可是普天成的僵硬提醒了她。女人是敏感的,男人身体的每一个变化,都能传递给她们信号。

“你真的不爱我了。”金嫚松开他,黯然说了一句,掉转身子,有些孤独地离开。后来她找拖鞋,找了半天,才记起拖鞋落在了卫生间里。金嫚扫兴地叹了一声,索性光着脚,反正她在普天成面前,也裸习惯了。

“先穿好衣服吧。”普天成在离金嫚不远的地方坐下。金嫚半裸着的身子让他不敢正视,尤其那对**,像两只亢奋中的藏羚羊,随时都要向他发起进攻。从第一次开始,带给他致命诱惑的,就是这对乱弹着的**。一度普天成还瞎想,如果有一天那对**变形了,他还会喜欢这个女人吗?

金嫚从沙发上起来,望住普天成,眼里含着委屈,“为什么?”她问了一句,却又下意识地抓起床上的衣服,想往身上套,套了一半,猛地扔开:“你怎么对我无动于衷?”

普天成笑了笑,“你个傻孩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别骗我,我能感觉到。”金嫚说着,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走过来,小鸟依人般,偎在了普天成怀里。

普天成的心动了动,他为自己的冷静羞耻。当男人试图对某个女人冷静时,这女人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发生了动摇。普天成倒是相信,金嫚在他心中的地位一点也没动摇,他只是担心,多日不见的金嫚会不会抱着别的目的?

“如果你嫌我,我现在就回去。”金嫚脸贴着普天成的胸膛,软软说了一句。普天成发现,金嫚黑亮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泪珠儿在闪。

他的心一软,知道自己伤害了她。他是不该伤害她的,伤害谁都可以,就是不能伤害她。一个为他牺牲了一生幸福的女人,一个曾经为他打了胎第二天却坚持着让他满足欲望的女人,一个在父母的威逼前始终咬着牙关,不肯说出他名字的女人,怎么就忍心伤害呢?一股内疚涌来,折磨着他,普天成颤颤地伸出手,搂住了金嫚。金嫚发出一片痉挛,半天,孩子似的笑了笑,又往他怀里偎得紧了些。

浪再次腾起,普天成再想让自己冷静,就很难了。他腾出一只手,带着试探地、含着欣赏地将金嫚那结实而又坚挺的**握在了手中,像握住自己亲爱的孩子。金嫚轻哦了一声,又哦了一声,闭上眼。一股久违了的激情涌来,普天成难以把持了。

都说官员是男人中最色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腐败案,一旦曝光,必将主人妖魔化,尤其私生活方面,必是奢靡无耻。一些根本不了解政治场的所谓官场作家,也在作品里把官员的私生活写得糜烂至极。普天成不是想为自己开脱,其实,在所有人的私生活中,官员的私生活是最谨慎也最受限制的,这限制不是来自哪个方面,而正是来自官员个人。

抛开别的不说,单是这巨大的工作压力,就可以让男人望色止步。

普天成有次跟于川庆开玩笑说:“当一天官,等于折两天寿,如此换算下来,我们实在是不划算。”于川庆笑道:“那是你,换上我们,不是两天,而是一周。”于川庆进而对着他的耳朵,悄声说:“不瞒你说,我都两个月没有那种生活了,实在是心力不济啊。”普天成同情地叹了一声,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乔若瑄有时一个月回来一次,有时两月都不回来,可每次那份作业,他交得都很艰难。从吉东到省里后,他身边再也没了别的女人,不是说他多正统,关键,心力不许啊。

普天成很悲壮地叹出一声,说来也是奇怪,见了金嫚,他的身体不知怎么就突然复活了。凡事都是讲缘分的,普天成现在越发相信这点。男人跟女人也是如此,有些女人,相处时间再长,你对她也生不出非分之想;有些女人则不,刚一见面,那种感觉就有了,还很强烈。按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叫来不来电。普天成相信,他跟金嫚都是强电体,两人不能见面,一见面,准来电。

金嫚在他怀里蠕动着,像一条蚯蚓,要拱出一条沟来。普天成浑身发痒,也发热。金嫚的气息熏染着他,也刺激着他,尤其两条已完全露在外面的大腿,更令他胸闷气短。他的手终于不听使似的,摸了上去,一摸到那白嫩润滑的大腿,普天成的血液就沸腾了,仿佛忽然之间,他来了力量,一把抱起金嫚,老鹰啄小鸡一样啄起来。

金嫚发出更欢快的叫,间或还发出“嗷、嗷”的**。屋子被热浪淹没,两人迅速倒在床上,颠鸾倒凤,翻云覆雨,快活起来……

人活着有时候其实很简单,你不得不承认,多数时候,人类是在图一时之快。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战让普天成热汗淋漓,屋里虽然开了空调,但空调那些冷气远远不能让他降温,他像被热雨淋透了般,气喘吁吁。金嫚也好久没有这样痛快过了,她是嫁了男人,但那个男人怎么也跟不上她的要求。其实金嫚自己也知道,心里有了普天成这样的男人,别的男人纵是再优秀,也看不进眼里。那个不争气的家伙偏又好吃懒做,不知从哪儿听说了她跟普天成的关系,常常拿这事威胁她、挖苦她。金嫚早就想跟他离婚,只是找不到更充足的理由。前不久,她终于发现,男人跟店里招来的一个服务员有染。金嫚费了不少心机,终将男人跟服务员抓获。店是金嫚投资开的,男人下岗后一直找不到事做,金嫚又不想动用普天成这层关系,只好开家小音像店,让男人打发日子,也好腾出时间来让她没日没夜地思念普天成。捉奸捉了双,金嫚便理直气壮地跟男人离婚。男人起先不答应,还威胁要把金嫚跟普天成的关系说出去。金嫚笑笑,鼓励男人道:“你现在就去说,逢人就说,吉东要是嫌小,就到省城海州去说。你若不把这层关系给我扬明了,这个家,你一天也甭想进。”男人见她也豁了出去,心里怯了,加上那服务员也不肯罢休,非要嫁给他,他便提出一个狠毒的条件,房子和店铺都归他,金嫚再给他二十万,他就离婚。

金嫚一咬牙,应了。她是想赎回自己的身子,一心一意留给普天成。

金嫚**着身子,下去冲澡了。普天成痴痴地望住她,这是多么美妙多么富有诗意的一具裸体啊。普天成忽然想起一幅油画,好像是法国一位大师作的,画中的女子也是**着身子,背对观众。他曾被那幅油画深深地吸引,那是不懂艺术的普天成第一次感受到了艺术的震撼力,感受到了男人在女人面前的渺小。现在,这震撼力再次袭击了他,普天成打个冷战,他怎么就忍心一次次去毁灭她、摧残她呢?

每次跟金嫚做完爱,普天成都有一种负罪感,认为自己亵渎了女神,玷污了纯洁,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负罪感愈来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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