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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的谜亚星总是神采飞扬的,但在阁楼遇见的他从来都只有沉默。镜片下的眼眸总是随意凝着一处后开始放空,手中小巧的魔方缓慢地转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一开始她把这惯常的失神当成是谜亚星在怀念过去,不只有她存在的、还未物是人非的过去,直到某一次少年在困倦中陷入浅眠,低声的呢喃里清清楚楚地唤了一声“娜娜”。
爱一个人可以热烈到什么程度,月无法了解,那一刻她唯一明白的是,原来这世上也能有一种爱,可以无声到所有人都听不见,却比任何海誓山盟都持续得久远。
“如果今天发生的所有一切都是命运的指引,那就容许我许个愿吧,”月在静谧之中仰起头,眸光穿过窗台遥望天际,“如果谜亚星有一天真的再次回到这里,打开了那扇柜门、触碰那对手套的话——”
她就能够拥有足够的勇气去和眼前这个美丽却残忍的世界道别,然后送给谜亚星和另一个自己一段真正幸福完美的人生。
只是可惜,那样充满希望的新的未来,她没有机会参与,也终究见不到了。
“但至少,他可以拥有。”
月垂眸望向手中厚重的魔法书,最终轻轻地扬起了唇角。
——
遥远时间线上的另一端,沉寂整夜的萌学园在一道悠远响亮的晨钟声中渐渐苏醒了。
谜亚星睁开双眸,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还有张贴在天花板正中央的一个十分醒目的红色月亮贴纸。
那时他在入学鉴定考不久之后贴的,除了用来每日警醒自己不忘红月的惨痛教训,还可以让他在睁开眼的第一时间确定自己是否还是那个幼年时的自己。
直到现在谜亚星都还会感到不安,害怕这一场来之不易的重生只是个漫长的美梦。
但好在,这种折磨自己的猜测在每一次醒来后都能被满眼的“红月”给驳回。
谜亚星长舒一口气,揉着眉心坐起身,在稍稍适应了一会儿天亮的环境后,动作利索地下床洗漱。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后,他戴上眼镜打开房门,随后在视线触及门边靠墙站着的小小身影时,迈出的脚步停在了原地。
“欧趴。”他张口叫出了来人的名字。
欧趴听见声音后转过身,那张本就因病比别人苍白几分的脸如今显得更加没有血色,下眼皮也因为一夜没有睡好而变得有些青黑。
“谜亚星,”欧趴开口的声音很低,“我想清楚了。”
“你是说?”
欧趴深吸一口气,扬起唇角笑着看向他,面上的神情如释重负,“我要使用溯回之铃。”
谜亚星先是一愣,而后抿了抿唇:“这才过去了一晚……你真的想清楚了吗?我以为你知道了未来的事情后,会想要改变原来的决定。”
“如果我真的改了,你会讨厌我吗?”欧趴冷不丁问。
“不会,救奈亚本来就不是你需要承担的责任,更何况我们是朋友,”谜亚星摇摇头。
“可是我会,我会讨厌我自己,”欧趴低声说,“不仅讨厌,还会看不起我自己。所以我才要用溯回之铃。”
“什么?”谜亚星不明所以。
“昨天听你和校长说了一大堆复杂的事情,让我觉得脑子乱得快要炸掉了,什么未来啊,什么萌骑士的。”欧趴侧过身子靠向了墙面,微微仰着脑袋看着走廊上的吊灯。
“虽然有很多不懂的地方,但是我知道了未来的我自己会变成一个很有勇气的、很厉害的大人。你说那个长成了大人的我因为救奈亚公主所以变成了萌骑士,连病也治好了,我想那是不是一种给勇敢的人的奖励呢?”
“……我有时候也不明白,成为萌骑士到底是奖励,还是给人的另一种惩罚。”想到了离去或逝去的那些人,谜亚星的嗓音低了一些。
“但不管是奖励还是惩罚,都肯定是给愿意去为了别人付出的家伙的,”欧趴接过话,扭头看向谜亚星,“而如果未来的我是个怕死的胆小鬼,那一定就不会被选中成为萌骑士,对不对?”
谜亚星点点头,又道:“但你不是。未来的欧趴从来就不是胆小鬼,比很多很多人都勇敢,而且不怕牺牲,所以最后才会成为十之星。”
“所以说啊,要是我在这一次救奈亚的事件里退缩,我就永远不可能长成你说的未来里那个勇敢的欧趴了,不是吗?”欧趴语调轻松,“为了以后能顺利变成萌骑士而在该帮助朋友的时候放弃她的家伙,就是一个又自私又怕死的胆小鬼啊,我怎么可以变成那样的大人呢?”
“不是这样的,”谜亚星忍不住皱眉反驳,“没有谁有义务去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这不是自私和胆小,是人之常情。况且生死的交换和普通的帮助是完全不一样的,欧趴,我希望你不要被那个‘未来’影响你的判断。”
“但我觉得那是个好的影响,”欧趴说,“我其实很高兴能够听到这件事,因为我本来就决定了要用那个铃铛。而如果我不知道未来的自己是怎样的话,我最后肯定是带着很多的不甘心和遗憾死掉的。但是现在我知道了,我真的可以长成我希望成为的那个样子,一个勇敢的、厉害的大人,所以我反而很高兴。”
“可你现在就死掉的话,就再也不可能变成那样的大人了。”谜亚星喃喃道。
“没关系啊,那个时候的我不也是救了奈亚吗?所以我今天只是把未来要做的事情提前了而已,”欧趴答,“而且奈亚现在要是因为没人会用溯回之铃死掉,你说的那个未来也就不会出现了,到那时候就算我活着,也一定不是最勇敢的那个欧趴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