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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海尔波会让两波人用同一条线路跑出他的掌控吗?”
“好吧,”安德罗斯耸耸肩,“那么往东北呢?你似乎在这儿也标了一条线。”
“你疯了?”纳尔逊在地图的左侧画了几道横竖交汇的线,它们汇成一只口袋,将前进的虚线包围起来,“你以为从泰克蒙走只用翻一座山吗?我们会落入群山的陷阱之中,然后站在多多瑙的平原边上等死,我可以越过山脉飞过去,然后你拖着城市攀岩爬山吗?”
“那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画一道虚线?我还以为这是备选的线路之一,”安德罗斯面上有些挂不住,他定睛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这些山脉都是自己曾经去过的,但在虚线的误导下,他表现得像一个没有地理常识的外地人,“我想起来了,那里的城邦在乌云出现后的一个月就和我们失去了联系。”
“那里的温热山崖盛产草药和矿物,海尔波对那里的严防死守不比南边强度低,唯一的隘口恐怕冲不出去。”
“你既然已经有了计划,为什么要假装有两条路让我选?”
“我只给了你一条路的建议,至于具体怎么走,都由你自己决定,”纳尔逊反驳道,“我标的这条线是我自己的路线。”
“你……你?”安德罗斯一时没有消化纳尔逊的话,愣了半晌,他缓过神来,死死地盯着表情平静的纳尔逊,低声问道,“你要离开了吗?为什么?”
“你以为有我在这里,一直死盯着的海尔波会放任你们离开半岛吗?”
“那也不能——”
“放心吧,我会把这些魔法的造物留给你们,等到你们通过了斯台蒙峡谷,我才会唤回它们。”纳尔逊的语气就像是在陈述一个很早以前就决定的事实,“我计划去北方一趟。”
“你……”
安德罗斯在纳尔逊的脸上看出了坚定,知道他的决意已经无法挽回了,低下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我帮你们争取了几个月的时间,我还是那句话,这是你们的战争,”纳尔逊没有告诉他自己时间旅客的身份,只是强调着彼此的不同,“你们的危难得自己去面对。”
“我明白。”
“明白就好,哈,不明白我也没办法。”
“我还有个问题。”
“什么?”
“你真的是从奥林匹斯山上下来帮助我们的吗?”
“哈?”纳尔逊诧异地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安德罗斯,他的毛发还是那么旺盛,像个野人一样,“这个该死的三重伟大的赫尔墨斯不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吗?”
“哈哈。”
安德罗斯挠了挠头,“被你发现了。”
“你把这片叶子带走吧,到了对应的地方,它会告诉你的,”纳尔逊跃下藤曼,“我去看看皮提亚,你不要跟过来。”
……
靠近藤曼的移动城镇中有人看到维德佛尔尼尔鸣叫了一声便冲入云端消失了,紧接着一只白猫从藤蔓上跳了下来,居然在一天之内看到了赫尔墨斯的两种形态,这个消息很快在铁链之间传播开来。
安德罗斯是一位优秀的领导者,在纳尔逊带着他的城邦向北逃亡的一路上,他不断地接纳着沿途覆灭城邦中的居民,那些本就只有一些并不强大的巫师庇护的城邦在黑暗降临的三年间一直藏匿着茍延残喘,但随着海尔波力量的扩大,这些原先不入他眼的城邦也成为了他肆虐的目标,他甚至不再利用他们制造摄魂怪,而只是割麦子一般收集他们的灵魂。
安德罗斯接纳这些破城者的行为原本遭到了城邦中不少人的反对,他们的粮食非常短缺,即便有魔法的帮助,也无法养活这么多难民,但安德罗斯很快用自己的行为扭转了人们的看法,他根据沿途城邦的特点为接收的难民以他们聚集的移动城镇为单位,安排了适合的工作,规定了每座城邦的人想要留在队伍中就必须提供的劳动总量,在他的统筹下,不仅没有出现预想中资源短缺的情况,反倒让这群奔跑的城市再次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纳尔逊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他甚至觉得,如果古希腊的魔法史没有那么严重的流失,他在巧克力蛙上的功绩不应当只是一个守护神强悍的战斗巫师,更应当是一位出众的城邦领袖。
在早已习惯的欢呼声中,纳尔逊跳进了藤曼旁不断前进的深坑,在已经被腾空作为魔法工厂的地下城邦底部平稳落地。
他走进安德罗斯曾经的房间,看了看包裹皮提亚的藤茧,捂着手腕,肩膀靠在墙上,缓缓地滑落到地上。
“告诉我你的名字……外乡人……”
手腕早已复原的皮肤上浮现出衔尾蛇形状的绿色伤痕,叼住尾巴的蛇口一张一合,仿佛在说话一样,而纳尔逊的耳边也响起了夹杂着蛇语的“嘶嘶”话语声。
“你胆子可真大,卑鄙的海尔波,”纳尔逊的额头上布满了因疼痛冒出的细汗,但这并不妨碍他用轻佻讥讽的语气平静地回应,“你不在自己的老巢里窝着,居然还敢来找我?想知道我的名字……你会在自己的墓碑上看到它的。”
纳尔逊的声音与语气毫无改变地被手边的蜉蝣接收,瞬间跨越了漫长的距离,在海尔波的血管中爆开,借由那些没有被死亡的魔法清理干净、自行增殖的微型蜉蝣在他的体内响起。
这本是一次密室中的简单试探,但当海尔波听到纳尔逊的声音竟然在自己的身体里响起时,未知的恐惧顿时让他切断了和纳尔逊的第一次联系,他发了疯似地用尖利的指甲抓挠着胸口的皮肤,想要把那些本以为完全解决的侵入者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