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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中的纳尔逊转着摘下来的帽子,坐在一张和邓布利多办公室种那张一模一样的办公桌后,桌上摆着塞克斯教授曾经珍爱的茶具,他身上的正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成了阿不福斯扮演邓布利多时经常穿着的那件浮夸长袍,镜中美丽的梅丽莎坐在他的身边,细心地摆弄着桌上的茶具,他抬起头,湛蓝的眼睛从半月形的眼睛后投来怜悯的目光。
“在你的心中,我难道就是这样自大粗鲁且愚蠢的一个人吗?”
看着镜中突然变成邓布利多的那张脸,完成施法的塞克斯教授陷入了迷茫,她听着切实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动作僵硬地扭过头,自己的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新的床单,克利斯蒂安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被被子紧紧盖住,纳尔逊正坐在床边,用魔杖从女孩的太阳穴中勾出一缕缕碧绿色的雾气。
“你——”
“一个终日生活在阴沟里的人,为什么会拥有那么大的一面镜子呢?”纳尔逊瞥了她一眼,继续转头照顾着克利斯蒂安,“你也许是和花花草草待在一起太久了,甚至觉得人的智力已经低到了这种程度。”
“你……你是什么时候——”
“我对你的邀请言听计从,毫不顾忌地进入镜中,和当初在那些人的糖衣炮弹下轻易屈服的你又有什么区别呢?”纳尔逊抬起头,端起床头热气腾腾的魔药,冲她笑了笑,“你难道到现在都没发现我刚从地精学院回来吗?我的皮鞋上甚至还沾了一点儿牛粪……你对克利斯蒂安使用的魔药太粗暴了。”
“我没有对她下毒!”塞克斯教授想要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此刻的她甚至连大声说话都难以做到,她反复地重复着,“我没有给她下毒!”
“你急了,我可没说你给她下毒了,”纳尔逊摇了摇头,用勺子舀起一勺魔药,轻轻吹了吹降温,将勺子递到女孩干裂的嘴边,“你利用了这个从泥潭中挣脱出来的女孩片面的正义,以力量为诱饵让她替你做事,你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吗?”
“她祈求我给她力量,祈求我让她强大,我满足她,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太对了,我甚至都无法辩驳,”纳尔逊冰冷的目光从她的脖子上扫过,她只觉得心口一紧,下意识地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缩起了脖子,“是谁告诉她会黑魔法的人就一定是邪恶的,是谁告诉她要对汤姆隐瞒这件事?”
“……”
“还好我的速度够快,没有错过好戏,我甚至都想给你鼓掌了,你是我所有对手里,第一个能在我不在场的情况下把自己玩死的人。”
“呃……呃咳咳。”塞克斯教授干瘪的胸膛里发出了难听的呻吟声。
“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吗?”纳尔逊歪着头,好奇地问道,“我为什么会大剌剌地站在这里让你把我关在镜子里?我傻吗?”
“为什么在被关进去以后,我不想着挣脱逃跑,反而在观赏你们家的风景?”
“为什么我知道这面镜子运用了厄里斯魔镜的魔法?哪怕梅林在此,恐怕也看不出来这么大一面镜子是什么魔法产物吧?”
“为什么我会好心地提醒你你的魔咒出错了?难道我很像那种会自己把头伸进绞架的人吗?”
“为什么在做完这么多愚蠢的事情以后,我还会在危急关头拼了命地夸赞你的魔法如何高明?我有病吗?”
“为什么……”
“为什么……”
一连串的“为什么”劈头盖脸地向塞克斯教授砸来,她的表情很快变得茫然失措,甚至有些混乱起来。
“我呈现给你的不是你的镜像,而是你内心的渴望,厄里斯魔镜这样具备无限诱惑的魔法道具,甚至连邓布利多教授都抵御不了,这么多年浸淫其中的你,早都深陷了进去,你以为你关住了我吗?你关住了你自己。”
纳尔逊叹息一声,这声叹息在塞克斯教授的心中格外刺耳,在她看来,纳尔逊就是在为对手的无趣而感到失望,他摇了摇头,给克利斯蒂安喂了一口药,轻声说道:“你的渴望……真是令人唏嘘。”
镜中的情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换了模样,愈发年轻明艳的梅丽莎·塞克斯正坐在属于邓布利多的位置上,那个时而是纳尔逊的脸、时而是邓布利多脸的人正恭敬地站在一旁,替她完成繁复的饮茶仪式,那些挂在身上的璀璨珠宝哪怕放在巨人身上也足以把他压垮。
看着这纯粹而世俗的愿望,纳尔逊的确升起了索然无味的感觉——他的魔法历险中经历了林林总总的危机,在各个强大的敌人手下险象环生,而最终取得胜利的他或多或少感受或见过他们作为反派的胸怀与理想,尽管走到对立面,但那些令人感慨的初衷让纳尔逊铭记着每一位可敬的对手。
“他们也许灭绝人性,也许阴险毒辣,也许难以战胜……但他们至少高大,”纳尔逊摇了摇头,向塞克斯教授投去了怜悯的目光,“可惜……”
“什么?”
“没什么。”
这些话给这样的人说并没有什么意义,连羞辱都变得没有了成就感,他看着镜中的幸福之家出神,那里早已回到了一个平和的牧场草长莺飞的模样。
“乔昆达,其上扫帚快跑!”
塞克斯博士的声音从远处的小屋中传来,在魔咒的爆炸声中,一柄将会在未来横跨大西洋的扫帚冲天而起。
在视线可及的红松林中,一个目光躲闪的女孩藏在树后,留下了一抹很快消散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