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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难道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没错,你可真是粗鲁,威廉姆斯,以后可不要这样随意地戳穿一名女士的狡辩。”
塞克斯教授笑了笑,转过头来,金色的妆容在她的脸上闪烁着,仿佛即将登台的舞者一般,对称而飞扬的佩斯利花纹哪怕被从布料上挪到脸上也没有丝毫违和感,她的双眼上挑,仿佛一对即将飞走的翅膀,藤曼般的纹路顺着眼睑绘至鬓角,向下颌延申而去。
“沉醉于这种感觉的,明明是我自己,我自认为聪明的人,我想到了许多办法来拜托他们的控制,我首先想到了力量,这是任何本质脆弱的巫师都会想到的捷径,我盯上了拉文克劳的冠冕,我认为它和罗伊那·拉文克劳的智慧会让我拥有对一切说不的力量,但很遗憾,它并不认可我的智慧。”
“我试过了无数种方法,尝试切断关键毒液的供应,尝试联系报价更高的新来者,尝试向阿不思寻求帮助,甚至想过格林德沃这个摧毁秩序的魔王,”塞克斯教授的声音愈发低沉,“但每一次,我都没有战胜自己的欲望。”
“塞克斯教授,”纳尔逊挺直腰杆,说道,“这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惆怅的。”
“没错,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以穷途末路的我想到了第二塞勒姆,我认为只要他们制造出混乱,我就有机会通过消弭危机而走上地面,或者借由乱战迅速脱身,”塞克斯教授笑了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自惭,“我选择了第二种,因为你们解决问题实在是太快了,他们也实在是太没用了,说起来,我从霍格沃兹带走的唯一行李,就是那套茶具,在我的计划里,我会彻底摆脱英国权力的束缚,依靠塞克斯的技艺,在美洲重建我们的家族,但可笑的是,我的前盟友们很快找到了代替我的人,而我寄予厚望的第二塞勒姆,居然是美国魔法国会的玩具,比我更像一个小丑。”
“你的自白让我震惊,教授。”
纳尔逊眯起眼睛,打量着塞克斯教授的脖子。
“我真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到了我的住所。”
她微微扭了扭脖子,像大多数结束了一天劳作的妇女一样舒展着发酸的关节,伸出手将垂至额前的发丝绾到了耳后,露出了纤薄到几近透明的耳朵,耳垂上留着一处几乎闭合的耳洞,和几年前在霍格沃兹当教授时相比,她无论衣着还是体貌,都清减了许多:“我还以为这样平静的生活会永远地持续下去。”
“你很喜欢平静的生活吗?看起来不像。”
“我以前不喜欢,但在这样的日子里待久了,反而愈发迷恋了,”塞克斯教授看着镜子里的纳尔逊,目光掠过他手中的魔杖,认真地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一定会甘于平静,我也有些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
“一定不是朱维尔小姐,”她自问自答道,“她不可能透露我的行踪。”
“因缘际会。”纳尔逊沉声说道,“你的失误也在这里,为什么要把手伸向一个……可能会引出麻烦的无辜之人呢?”
“麻烦?你觉得你是麻烦吗?”塞克斯教授反问道,“你不觉得对我来说,会是一个机会吗?”
“至少对于你来说,是的。”
“那可真是抱歉,”塞克斯教授拉开抽屉,在少得可怜的首饰里挑选起来,“我只是看她像极了我,不论今天的结果是什么,希望你之后可以宽恕那个女孩,我利用了她,但这并非她的本意。”
第五百六十三章嫉妒
“我年轻的时候,亲眼目睹我爱的父亲用无休止的冷落与孤立折磨我的母亲,他把这一切都归咎在他那自以为足以改变世界的研究上,我不明白,当你了解魔力的本质,当你习得了魔法的真谛,你的家庭、你的生活,真的会变得更幸福吗?”
塞克斯教授的目光缓缓地挪到了梳妆台的一角摆着的花卉上,那是一盆纳尔逊叫不出来名字的花,他在很多地方见过它——纤细的枝干,芹菜或是香菜一般的枝叶,还有五瓣的紫色花朵——它平凡到纳尔逊都没有好奇心去探索它的名字,只知道这花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捏起来会好玩地呲水,但这从寻常到不能再寻常的花却被塞克斯教授栽在名贵的青瓷花盆里,干净的土壤中连一棵杂草都看不见。
“我觉得这花像我,路边随处可见,却被不属于自己的华美外壳包裹起来,让人看着光鲜亮丽,但当盆子打碎的时候,我什么都剩不下了,”塞克斯教授用指尖怜惜地抚摸着娇嫩的花瓣,闭上眼睛,心里一狠,将花朵连同一截茎撅了下来,用不熟练的动作笨拙地将它穿进耳垂上的洞里,“我问过我父亲这个问题,他说我的眼界太低了,塞克斯家的女儿应当把目光投入更远更高的地方,而不是在一间他早已不满足的房子里享受先祖的余茵,他说他的研究胜过一切,甚至问我,如果在追求魔法真理的路上需要牺牲,我愿意奉献吗?”
“那么你……愿意吗?”
纳尔逊倚着门框,颔首站在塞克斯教授身后,他的眼睛藏在帽檐的阴影里,问出了和当初塞克斯博士一模一样的问题。
“我其实挺羡慕那个姑娘的,那个经常和你待在一起的姑娘,那个每次我在拉文克劳塔楼抓住鬼鬼祟祟的你时在你旁边的姑娘,那个在三强争霸赛的舞会上和你一起跳舞的姑娘,”塞克斯教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纳尔逊的问题,她歪着头,开始将另一朵花穿进另一只耳朵的耳洞里,谈论起不久前她提到的花来,“她明明那么普通,但在那场舞会上,她穿着和火焰、和花瓣一样的裙子,眼里满是年轻的、满是惆怅与哀怨却生机勃发的秋波,她像我见过的木棉花,你见过吗?我真的好羡慕,一个人可以那样无忧无虑地活着,为少女的心思和平日的课业发愁,也可以无所顾忌地在抓住机会时燃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