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二天一大早,娜依和雅拉带了几个姑娘来到易南的帐篷,七手八脚的把易南装扮起来。北沙国的女子妆容以艳丽为美,易南被人按坐在地毯上描了眉眼,涂红嘴唇。婚礼的礼服是按照北沙国风俗早就做好的,红色袍子边缘镶了一圈黑色皮毛,黑色宽腰带紧紧束住,脚上是黑色小皮靴,黑色皮毛外翻帽子下一排红色流苏垂在脑后。装扮好以后,娜依找来铜镜让易南自己看,在她旁边高兴的说:“公主,你真好看,比那些围在乌图飞身边的小姑娘们好看多了。”
易南看着镜子里艳丽的自己,想着这是自己的婚礼,新郎却不是一直说要娶她的人,那个人最后惊痛的眼神就扎在心里,每每想起都心中一痛。正愣神,雅拉进来喊着说:“来了来了,乌图飞来接亲了。”听闻,娜依赶紧往易南手里塞了一顶黑色皮帽,就和雅拉一起拉着易南出了帐篷。
易南一出门就看到乌图飞骑着一匹高大黑色马匹,后面还跟着十几个青年男子,缓缓朝着易南这边骑过来。乌图飞穿了一身黑色袍子,上面绣满红色吉祥的图案,一头长发蓬着,只用一圈红色发箍固定着,长条脸型,颧骨很高,眼睛细长,鼻梁高挺,嘴上勾着一丝笑,仿佛带着开心,又好像都不甚在意。
乌图飞身后这帮小伙子一看到易南出来,立刻开始起哄,有人吹了声口哨,对着乌图飞喊:“这就是大陈公主?长得挺好啊,你又有艳福了。”乌图飞大笑几声,策马快行几步,很快来到易南面前,却没下马,只是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居高临下的看着易南。
娜依在旁边拍了拍他的腿,说:“还不下来。”乌图飞还是没动,只是在马上伏下身子,眼里闪着戏谑的笑,对易南说:“来吧,公主?”
“哎哎哎,乌图飞,你怎么不下马?”娜依仍然不依不饶的在旁边说。身后的青年们看到这个情景,都大笑起来。
原来北沙国习俗是新郎要骑马到新娘帐篷门口接亲,新郎下马,再三请求新娘给新郎带上帽子,然后一起前往婚礼现场。而乌图飞这样不下马的行为,会视为对新娘及其娘家的极度不尊重。
乌图飞这样是在羞辱大陈。
易南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只不过她听到那些人的笑声,以及看到娜依为难的脸色,就知道这些人是在嘲笑她。可是她并不在意,这场婚礼对她就像一场闹剧。易南平静的扫了一眼伏在马背上的乌图飞,把手里的帽子盖在他头顶,然后后退一步,似乎想看乌图飞还能做些什么。
乌图飞直起身子,盯着易南,抬手正了正头上的帽子,然后突然伸臂拉住易南,两手一用力就把易南抱上了马,让她背靠着坐在他身前。这下子易南显而易见的慌了,她紧抓着乌图飞拉缰绳的小臂,略回头对乌图飞说:“放我下来。”
乌图飞沉沉的笑了一声,两腿一夹,马就驰骋起来,身后十几个青年也高喝着策马跟上。
易南不会骑马,不懂怎么顺着马的节奏起伏,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快被颠散了,她无法保持平衡,只能紧紧抓着乌图飞的小臂,就这样还是左摇右晃。乌图飞拉着缰绳转了个弯,易南没跟上,身体斜着就要往下掉,就那一霎那,乌图飞在身后用左臂拦住易南的腰,顺势收紧,让她向后紧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就只用右手拉缰绳继续驰骋。
好在很快就到了,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一处。看到乌图飞一队人马,远远就开始欢呼。
转眼到了眼前,乌图飞下马后,把易南也抱下来,易南忍着全身酸痛,狼狈的后退几步,皱着眉头看着他。乌图飞嬉皮笑脸的凑近易南,伸手摸了一把易南脸蛋,说:“等会好好看着。”然后就转头牵着马跟其他人走向一片平坦的草地上。
这是婚礼的一个项目,新郎会在马头上系上一个彩球,然后其他青年骑马来抢,谁能抢走会代表好彩头,如果新郎能守住彩球,则代表跟新娘会甜甜蜜蜜,白头偕老。
很快众人围了一个大圈,把一众参加比赛的人围在中间。场上的比赛很激烈,十几个人互相配合的围攻乌图飞一个,可是乌图飞左突右奔的灵活至极。场外呐喊欢呼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一群姑娘叫着乌图飞的名字,乌图飞听到转头对着姑娘们眨了眨眼睛,顿时引起姑娘们更高声地呼喊。
易南对比赛不感兴趣,却被随后骑马赶到的娜依拉到场边,比赛随着一声口哨声结束,乌图飞策马向她们这个方向疾驰而来,马头上那个彩球鲜艳夺目。到了她们眼前,乌图飞跳下马,摘下彩球,笑嘻嘻的递给了娜依。
娜依一愣,用手拍打乌图飞,说:“你给我干什么?给她啊。”
乌图飞扣住娜依拍打他的手腕,眼睛瞄着易南,笑着凑在娜依耳边说:“给你是疼你呗,好好拿着。”
旁边的人窃窃私语,说乌图飞真是没看上陈国公主,婚礼上的彩球竟然不给新娘。易南听到这些话,又看旁边的乌图飞和娜依说笑,她并不在意,只是觉得自己在这里很多余,可是她走不成。
很快暮色降临,草原上点起几堆篝火,众人围着篝火坐了,把事先准备好的酒和肉抬上来,很快气氛就热闹起来。乌图飞和易南站在篝火旁,第一杯酒由易南执壶,乌图飞执杯,易南满上酒以后,乌图飞敬给上天,第二杯酒敬给大地,第三杯酒敬给父汗。三杯酒过后,乌图飞又示意易南给倒满酒,然后大声说:“这杯酒敬给我大哥木汗。大哥,你在天上看到了吗?这是大陈的女人给你敬的酒,这只是第一步,以后我会让整个大陈给你敬酒。”
乌图飞话音落下,四周寂静,气氛凝重,过了一会,有人喊着:“北沙必胜!北沙必胜!”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大,乌图飞把酒倒在地上,在周围震耳欲聋的喊声里,挑衅的看着易南。
在篝火的光影里,易南的脸苍白,却并没有慌张和害怕,她只是带着悲哀看着乌图飞。她此时想到了林晴,木汗战亡,她的林晴哥哥也没能活着走出那片战场。她明白了,这场婚礼只是乌图飞用来鼓舞北沙士气的一场戏,她是这台戏上的道具,供他戏耍和羞辱。如今,这场戏已经达到效果,她却不能回去,回去陈玄身边。
易南平静的看了一会乌图飞,弯腰把酒壶放在地上,转身离开了众人围坐的圈子。
乌图飞看着易南的背影离开,又看着娜依起身追上去,他并没有看多久,就转头招呼大家放开喝酒。
婚礼当晚,乌图飞连易南的帐篷都没进,睡在了娜依帐里。
这下子,整个北沙都知道,他们的二王子乌图飞看不上陈国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