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苑苑捋了一下垂下来的发丝,说道:“我现在身体虚弱,恐怕不能与你长途跋涉去青木岭,离乔准约定的日子也近了,你替我去青木岭取解药如何?我留在福州,一来等你回来,二来可以帮助穆大人继续监工修建海堤!”
苑苑的建议的确是最好的选择,可将她一个人留在福州城邱鸿轩还是不放心,“权当做是替我劳烦走一趟!”苑苑握住了邱鸿轩的手再次恳求。
“好!我去青木岭替你取药,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放心吧!我一定在福州城帮你处理好事情,然后等你回来!”苑苑笑着答道。
邱鸿轩走的很急,第二日一早便与穆正仓和苑苑告辞北上青木岭,胯下是一匹快马,为了安抚刚刚诉请的福州官场,邱鸿轩离开的借口是回京城复命。
苑苑看着邱鸿轩临别时看向自己担忧的目光点头让他安心,“放心吧,这里有我协助穆大人,更何况你只是走几日而已,我还应付得来!”
“叶公子,现在邱大人回京述职,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穆正仓显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临时决定,修建水利赈灾要紧,可肃清官员也是要紧的。
“下面的事情就要麻烦穆大人你了,现在邱大人不在,肃清官员的事情就要你我分担,你是父母官,修建水利需要民众配合,你自然比我要受群众爱戴,多费心,我是皇上的特使,肃清官员就多分担,忧劳几日后邱大人就回来!”苑苑表现的临危不乱,尽管她知道接下来的两件事情都很棘手。
繁重的工程、狡猾的官员,每一样都不逊色于当年自己所处的困境,可苑苑知道她得挺过来,这是她对骆启霖的承诺,也是对福州百姓的承诺。
修建海堤需要民夫,自然就得征用,穆正仓是地方官,苑苑将这件事情交予了他,“穆大人,海堤多年修建偷工减料,是要全毁重新建造的,给工部下派官员三日时间设计海堤图纸,给你三日征集民夫,三日后我们动工,任何人不得有借口拖延时间,否则按律惩处!”
苑苑指了指福州总督御史说道:“明日你随我私审盐案监察使,彻查福建盐业,穆大人水利兴修之事每晚你向我汇报情况,白天我来解决骆勤贪腐案遗留下来的问题,我想五日之内,就能解决!”
除去了骆勤,百姓深受鼓舞,征集民夫的事情也显得容易得多,更何况是兴建海堤,利民之事,穆正仓并不需要挨家挨户的走访要人,只是贴了一张告示,便有众多的人到衙门来报名,附近渔村的人数更多些。
两日后穆正仓完成了苑苑交付的任务,看过名单之后,苑苑满意的点点头说道:“穆大人做的很好,只是我建议你,继续征集两千人,作为备用,此次动工工程繁重,如果能有更替的民夫,想必被征用的人也就不那么劳累了!”
“还是叶公子考虑的周到!明日我继续征用备用民夫。”穆正仓恭敬地将工部绘制的草图呈给苑苑,说道:“这是草图,您审查过之后就可以定下来开工了!”
苑苑自从来决定来福建开始,就一直在研究水利修建之事,虽然不能比得上工部的大人,可看得懂是不成问题的,“请几位大人进来!还有”苑苑看了眼穆正仓吩咐道:“今晚回去你拟一份福州主要官员名录信息,明日交予我,今天白天通过审查盐案监察使,我总觉得他还是有所隐瞒,但我并不了解你们福州的官员,所以麻烦穆大人了!”
“好!明日一定办妥!”穆正仓退下后,苑苑便请了几位工部绘制图纸的大人秉烛详谈,从用料、样式、耐蚀性,以及年限预算众多角度一一分析。
“这样吧,明日中午是满潮,我令衙役备好船只,亲自到海堤去一趟,看一看具体情况,然后再决定!”苑苑指了指图纸说道:“你们的图纸并没有护面,虽说不做防浪要求不需要,可我觉得还是不妥!几位大人考察过吗?”
苑苑这一问,三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有些吞吐的答道:“有护面就要加大预算,恐怕赈灾款项不够,到时候要是增加税款可就难办了!”
苑苑点了点头,说道:“考察后再定,不能因为钱款海堤修建出现不合理的地方,也不能让百姓增加赋税,今晚回去你们也在好好研究方案,明日再做讨论!”
深夜尚未入睡的除了苑苑,还有远在京都龙城里的骆启霖,御书房中百盏灯明,他皱紧了眉头看着从福建发来的奏折,上面详细的记录着工程的进展和接下来的安排,只是在这被有意掩盖了的字体中,骆启霖根本看不出来是出自叶苑苑之手。
“好!”骆启霖看着奏章,突然抚案大喝一声,沉默了大半夜,总是是龙颜大悦了,刘牧松了口气,方才敢委婉的劝道:“皇上,天色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
骆启霖合上奏折看了看手边,除了几副画卷后再无待处理的奏折,便问道:“这些是什么?”
刘牧转了转眼睛,还是如实的回答道:“回皇上,这是下午太后送来的女官画像,说是几位精心挑选的女官,等皇上圣目阅览,好尽早的定下皇后的人选!”
又是立皇后的事情,骆启霖方才放松下来的表情瞬间又紧绷了起来,刘牧弓着身不敢再说话,好半晌才听见骆启霖鼻子里似乎是哼出来一丝不屑的声响,接着拿起一副展开来。
只见仕女图上是一个精心装扮过后的女子,眉目清俊、肤白胜雪、发髻高耸、身姿娉婷,落款处写的是——黄静嘉,“刘牧,你觉得怎么样?”
“奴才不敢妄议!”刘牧吓得更加的谨慎,以他的经验,骆启霖此时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可见这个美女被太后扫兴的举动降低了吸引力。
“怕什么,美人只有万人称颂才能算的上是美人,若是刘公公这种阅尽佳丽无数的人都觉得姿色平平,还能夺得朕的青睐吗?”骆启霖将画卷丢在一边,那画上美女的脸立刻扭曲起来。
“皇后是母仪天下的典范,奴才怎敢妄加议论!皇后也不只是容貌倾城,不仅要姿容端正,还要心怀天下!”刘牧小心翼翼的答道。
“刘牧啊!”骆启霖起身,拿出怀中珍藏的一枚女子耳环,继续说道:“这些女子有什么不同,出身、性情、野心,她们唯一不同的就是美貌,所以没什么好选的!母后选中的都是能稳定朝纲的几位大臣的女儿,朕也只能接受!”
他一转身,看着案上那副已经被打开来的画,指了指说道:“明天你带着画去延寿宫,禀太后,就说这个是朕选好的了,请太后择吉日,迎接入宫!”
“奴才遵旨!”刘牧见骆启霖向内室走去要就寝了,赶紧示意其他人跟上去伺候,自己亲自小心的将画像卷了起来带走了,黄静嘉——皇上第一个打开的人,被简单的就定为皇后的人,一个皇上没有看她容貌、姓名的女人。
骆启霖屏退了太监并没有宽衣便一头躺在了龙床之上,窗幔轻轻地放了下来,上面绢绣着飞龙、祥云,他双目鳏鳏的看着上面的图腾,手里面紧紧地捏着那枚叶苑苑唯一留给他的物件儿。
“你到底在哪里?”骆启霖一直不相信苑苑已经过世了,这么多日子以来,她一次都没有入梦而来,如果她真的已经仙去,一定会来找自己的,骆启霖心里执念一般的想着。
“候人兮猗归,葳蕤生光辉,扁舟一叶小,遥遥河中来……”骆启霖低低的唱着这首当初在酒肆中苑苑哼唱的曲子,站在外面守夜的太监无不惊异,不明中又不敢言语,只听着皇帝淡淡的、低低的、浅浅的哼唱着一首女子思念良人的歌谣。
“镜中梅花貌,殷殷芳容笑,梦中与君好……”骆启霖越唱声音愈发的颤抖,往昔回忆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他又要娶妻了,第一次娶妻兰江月,他倾慕于她,却只能让她委身于府内做一个丫鬟,现在再娶另一个女子,她却是死生不知,流落异乡。
骆启霖叹了口气不再唱了,握紧了手里的耳环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沿着眼角倏尔滑落,侵在枕头上不见了踪影,心中默默地念着——苑苑,如若你真的已经仙逝,那请芳魂时常与我梦中相会可好?可如果你还活着,请回到我身边,再酌半壶竹叶青,轻吟一曲《候人兮猗》。
几日以来日夜操劳,苑苑瘦了不少,一双大眼睛愈发的明显了,她身体原本虚弱,这一来夜里咳嗽的更加厉害,穆正仓这才让夫人炖了些汤膳为他补养身子。
“不知道邱大人何时回来?也好能减轻叶大人的重担!”看着苑苑两边忙碌,穆正仓询问道。
“再过几日,我与邱大人约定十日为限,所以再过几日他便能回来了!”苑苑卷起了桌上的图纸,说道:“一会儿我想去海边看看,今日是动工的第二日,不能有任何的差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