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热闹极了,何苗听着那些笑闹声,忽然间觉得一切如一场梦一般,分不清梦里梦外。
按时间上来算,一个月前,她还在大街上流浪,全身被雨水浇灌,如同丧家之犬似的狼狈落魄。
再更往前一些,她还在各大医院奔波,拼命地讨好丈夫,想说服他配合自己再做一次试管。
可眼下她却在另外一个世界上,成为另外一个人,拥有了疼爱自己的丈夫、婆婆,一辈子求而不得的孩子。
一面感叹命运的神奇,一面在心里暗暗感恩上天的怜悯。
同时也越发觉得,那小道士的目光别有深意,不禁一阵出神。
而这个时候,离开席还有一小段时间,按照惯例,产妇的娘家人会趁着这间隙进来对产妇和婴儿嘘寒问暖,说些家长里短。
是以,何苗在房间内发呆,而梁氏便搀着她的老母亲堂而皇之去找何苗了。
而梁氏带来的那些人仍留在外头,只是端走了原本给王婆子娘家人这边的瓜子糖果盘,边吃边在大声喧哗谈笑,完全当其他人不存在。
不过,梁氏母女也没能进去房间,齐一鸣大刀阔斧地往跟前一站,挡住了她们的去路。
“抱歉,小儿不久前受到了惊吓,陌生人禁止入内。”
梁氏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陌生人?你瞎了吗?我是你岳母,这是外婆!”
齐一鸣嘴角一侧微扬,似笑非笑,“姨娘这般牝鸡司晨,就不怕我岳母泉下有知,怪责于你?”
梁氏不耐烦了,“管你什么‘屁己思沉’,还是屎尿失禁,老娘要看看女儿和外孙,你给我让开!”
“噗……”外边的人大笑。
齐一鸣额头垂下黑线,她根本就听不懂自己在讲什么!
里边的何苗听得真切,也差点笑岔了气。
她毫不客气地喊道,“相公,别让她们进来,省得吓着两个孩子,整宿整宿不睡。”
吓着孩子?
这不是暗讽老太太可怕吗?
被这般嫌弃,今晚上从未说过半个字的老太太总算开金口了,“老婆子老了,是没用了,千辛万苦来瞧一瞧外孙女,竟被嫌弃了,连房门都不让进了。可为人在世,这礼仪仁孝还是该讲一讲的吧?苗儿丫头,老婆子好歹是你长辈,你却进连房门都不让进,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今日你如此轻贱老婆子,相信他日你的后辈子孙也会效仿之。人心不古,苍天可鉴哪。”
这一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村里人听得似懂非懂,可何苗却是很明白。
她当下冷笑一声,道,“老太太,何必说这么多废话?我替你总结为一句话,‘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同时,这句话也送于你,今日你来什么目的,我知,你知,天地知。我不会帮你,也没能力帮你,你回去吧。”
老太太面色微微一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是没说出口。
齐一鸣便双手环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样子,“请回。若是硬闯,别怪我将人丢出去。”
梁氏上次被他掌风一扫,跌得屁股生疼,骨头都要断了,回去后,硬是躺了好几日。
眼下见他双眸里已染上了薄怒,顿时有些退缩,下意识地去拽老太太,“娘,咱们走吧,这小蹄子就是个白眼狼,老娘以前巴心巴肺对她好,她全忘了,如今手里有几个钱,巴不得与咱们划清界限才好,她不会理咱们的。再说了,她这般忘恩负义,定会遭到报应的,咱们离她远些也好。”
老太太很强硬,笔挺地站着,语气越发的冰冷,“何氏,既然你不稀罕认老婆子这门亲戚,老婆子也不会再与你攀关系讨人嫌。你说吧,你要什么条件,才肯帮老婆子这个忙?”
她在镇上做了一辈子的打铁铺女掌柜,加上表情刻板冷漠,瞧着很有威势。
求人态度还这么高高在上?
何苗冷笑,“老太太,你有病该去找大夫,而不是在这儿找优越感。”
“你当真不肯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