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大勇的情况稳定下来,外面天色已暗。
雪已经停了,地面莹莹反着光,像是在努力照明。
他们来的人多,没法都在镇上过夜,等周大勇的情况稳定,不相干的人就准备回村。
怕夜里周大勇的情况会有反复,潘爱党和徐翠翠没走。
潘爱党倒是想走,可徐翠翠是个没主意的,连跟医生说话都不敢,非求他留下,他身为村里的干部只得同意。
潘大壮回到村里天已经黑透了,北风还呼呼吹着,带起积在地上的寒气,像是要吸走他们身上的热气。
牛车上的人挤在一起冷得不行,都想快点到家回到热乎乎的房间里。
葛春花还想到家后熬个姜汤给自己和儿子驱寒,她都一把年纪了可受不得寒。
推开院门,家里阴森森的,没有一点人气,也就比外面少了风吹,温度是没高一点。房间里的火盆也早就灭了,屋顶、院中仍在的积雪朝屋里输送冷气。
朝刘念的房间看了一眼,葛春花到底没敢去寻她晦气怪她懒散没有扫雪,先进屋把火盆点了,再准备去厨房弄些吃的。
她还没有做好,在外面转了一天又一夜未睡的潘大壮已经在床上睡熟了。她也困得厉害,没有叫他,囫囵吃了一口也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见儿子还没有醒,她只当他是跟往常一样在偷懒,全然没有发现潘大壮发烧了。
昨天那横梁没有伤到他,反倒是顶着寒风去医院看病让他病倒了,也不知他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怕刘念不肯让潘大壮多睡,葛春花看家里许多活还没有做,趁着刘念没有起床不由忙活了起来。院子和屋顶上的雪扫了,鸡窝内打扫干活加了食水,又从柴房抱了几捆柴去厨房。
她在忙时,刘念也醒了,一听外面没有潘大壮干活的声音,她就让萝记去催催。
萝记钻过门缝出去,很快又溜了回来。
“那傻大个病了。”
“病了?”能让植物看出来的病也就那么几种,刘念隐隐有了猜测,“发烧了?”
“对,烫烫的。”
“那行吧。病假还是得让人休的。”
刘念不阴不阳地说,心下觉得潘大壮生病真会挑时候,正是一年中最锻炼人的季节,他却病了。
说来还是她心太软,有机会得多看看酷吏传,发点烧算什么,同样可以干活。
她只是不想让他短了寿数,受几年的苦和受几十年的苦,份量是不一样的,她不能太便宜了他。
葛春花把所有活干完才算松了一口气,暗想,要是现在刘念出来找事,她可以挺着腰杆顶回去。
家里都没活,为什么不能让潘大壮多睡一会儿?
他去别人家玩玩牌怎么了?又没用她的钱。
要不是她这个当媳妇的太吓人,潘大壮怎么会夜不归宿?
也就是她现在说不了话,不然,她定要把这些道理吐到刘念脸上。
在刘念门口停顿了一会儿,没见她出来,葛春花也没有固执等着。她是想让潘大壮多睡会儿,可一想到昨天潘大壮什么也没吃就睡下了,她就替潘大壮的胃难受,特意端了一碗温热的米粥底子给儿子。
家里的米粥一向煮得稀,上面跟清水差不多的她自己喝,底下稠的留给潘大壮。
可惜今天这碗米粥底子潘大壮是吃不上了,他烧得昏昏沉沉,好几次想出声叫人却发不出声音来,直到听到葛春花进屋才有力气。
“娘,我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