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巡检听到这话,并不吃惊,见他拿了名贴过来,有些奇怪,便接了那公差递过来的名贴,只见上面写着:“敕建兵部淮河巡防大营“外委把总”陈琪配,“请安谢步,拜客留名。”
彭巡检看了上面的名字之后,并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便是从前的小木匠,蔡举人的房客,疑惑这怎么能是小木匠呢?便问:“来的这人不是姓陈吗?”
“是啊,我也奇怪,不过,看那样子,他现在不姓何了,成了姓陈的把总了。”公差也是一脸不解地回答。
“还变成了正九品的外委把总?”彭巡检嘀咕着,他自己干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从九品!
当下,他便有些窘迫地问道:“这人在外面吗?”
公差连忙答道:“人在外面,同刚才那个丢了羊的大个子一起在外面呢。”
“那丢羊的又来了?”这时,彭巡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公差点头道:“回大人,是的,他们俩一同来的,两人像是认识。”
彭巡检叹了一口气,才道:“那就请吧。”他说完,整了整衣服出门迎客,那书记慌忙出去准备茶水。
只片刻,陈正南便同着大个子程士明走了进来。彭巡检见了陈正南,脸上有些讪讪的不尴不尬之色,正要说话,只听陈正南道:“彭大人,多日不见,这一向可好?”
彭巡检本来见名帖上的名字已经有些诧异,眼前见了陈正南,只见他和先前那被他关起来的小何完全判若两人,不仅穿戴不同往日,眉宇间更是气宇轩昂,英姿勃发,不禁一时呆了。
陈正南向他行了拱手之礼,按道理,彭巡检比陈正南低了半级,他只得先屈了一下膝,微躬了一下身,微微一笑道:“不知陈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陈正南道:“你我都是熟人了,哪里需要客气?”彭巡检连忙道:“请陈大人坐。”
陈正南向大个子程士明说道:“程大哥,你请坐。”
彭巡检见他对大个子如此谦恭有礼,只得让两人一起坐了,那书办捧了茶水过来,放在两人旁边的几案上,躬身退下。
陈正南坐下之后,说道:“巡检大人,我这位程大哥的羊丢了,听说你已经知道这事?”
彭巡检只得讪讪地道:”是的,刚刚已经知道了。”
“不知彭大人准备如何处理这事呢?”陈正南问。彭巡检低声道:“这事的确有一些棘手,那抢羊的人是从河对岸颍州府属地过来的,我们这边实在无法处置。”
听了这话,陈正南微微冷笑:“你身为地方上治安大员,就这一句话推脱了自己的干系,你觉得合适吗?”
彭巡检道:“陈大人,这淮河宽宽,水流不尽,河上的船只往来不定,左右飘忽,哪里能摸得到他们的底细?实不相瞒,这一伙人是有组织的,他们都是“艄公会”的人,凭我一个巡检司,想捉拿办了他们着实不易。”
陈正南道:“这么说来,你还是知道底细的。”
“他们做的这种坏事,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们也曾从河北岸抓了牛,到我们河南岸卖掉,可是他们飘忽不定,很难抓得到啊。”
“难道,彭大人你就纵容这一伙贼人在淮河上为非作歹,一直伤害两岸的穷苦百姓吗?据我所知,河对岸乃是颍上县八里垛子,那里并无治安的衙门,你指望谁去抓这伙人呢?”陈正南冷哼一声,满脸嘲讽之色。
彭巡检却装作看不见:“陈大人,这个,我正准备找时间知会颍上知县,一同处理这个事情,请容我一些时间。”
“彭大人,在你看来,只是几只羊而已,是一件小事,可是对于程大哥他们来说,那却是他们一年的生活盼头,全家的吃喝,一年的费用所在就指望那几只羊来解决。如今他没了这些羊,一家人就落在了空地里,你可不能当成小事,随便让人把他轰了出去啊!”
彭巡检脸上立刻有些尴尬,低声说道:“陈大人,这个是误会,门前的这些狗东西不懂礼数,说话做事不成体统,我也是知道的,回头我定会训斥他们,下次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这时,程士明当场叫道:“彭大人,难道不是你让他们把我轰出去的吗?”
彭巡检脸色立刻暗了下来,眼睛盯着他的脚尖道:“误会,全是误会,不要在意,可能是我刚才一时烦躁,不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