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振明,你答应我一件事。”曾达突然说。
刘振明看着曾达,半响道:“什么事?”
“不管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冷静,不要冲动,还有把枪给我。”曾达一边说一边走向刘振明,但眼神却落在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上。
刘振明伸手摸到后腰插着的92式手枪,摸到枪柄的时候却迟疑了。为什么曾达要让自己把枪给他?对刘振明来说,应该说对任何一个执行任务的警察来说,枪不仅仅是制服罪犯的最好手段,还是自保的最好方式。虽然说不能轻易开枪,因为一旦开枪,事情就不仅仅是要写一份报告那样简单,不管是巡警还是刑警,一旦开枪,就要设计无数的后续事情,如果因为不冷静开枪,即便是鸣枪示警,如果造成了较为严重的后果,都会导致被警队除名。曾在省厅这半年,刘振明就听说过,有一名巡警在追捕一个抢劫犯时,鸣枪示警,但枪声却导致了一个路人的心脏病发而死,最终没有压过民间的舆论,而被开除出警队。
刘振明拿出枪的同时,只是将弹夹取下来交给了曾达,并没有将枪给他,说:“枪留给我,子弹给你,如果有意外,还可以达到震慑作用。”
曾达接过弹夹,放进口袋里,没有说话,但他却不知道之前刘振明就将枪上膛,留下了一颗子弹在枪膛内……
曾达回头看向胡淼和周蓉的那两个冻格,喃喃道:“看咱们的运气怎么样了。”
胡淼所在的冻格内。
胡淼瞪大双眼看着跟前,她一直保持着无比清醒的状态,知道自己怎么被抱出房间,走进电梯,来到停尸间,也听到了曾达与刘振明之间的对话,但依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将自己也放进停尸间的冻格之内,有什么特殊的作用吗?
维持这种清醒状态下,却没有办法用任何方式来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这是极其可怕的一件事,这种经历类似医学上的“麻醉觉醒”——病人在被麻醉之后,因为体制原因,镇静剂和麻醉剂之间并没有发挥原有的作用,在手术过程中恢复了知觉,但身体却不能动弹,病人会感觉到比死还恐惧万倍的痛苦。
没有从医或者对这方面不了解的人,大多数会认为手术后病人昏睡过去,是麻药所导致的,实际上那是镇静剂的效果。
如今,胡淼就类似“麻醉觉醒”下的状态,无法说话,无法动弹,双眼瞪大。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仅仅是恐惧的开始……
歌声,先前在重症监护室听到的歌声如今依然能够听到,而且越来越清晰,就像是有人在耳边吟唱一样。胡淼呼吸变得急促,先前自己还以为那歌声是站在自己妈妈床边的那个红衣小女孩儿所唱出,但现在听起来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那又是为什么?
对了,是肚子。
那歌声是从周蓉的肚子中传出来的,胡淼想起来了,在先前自己瘫倒时,就感觉自己接近了歌声的源头,仅仅是因为自己瘫倒之后,自己的头部位置刚好与周蓉肚子所在的高度差不多。
而现在周蓉就躺在自己旁边的冻格之中……浑身冰冷的胡淼,憋了一口气想要喊出来“救命”两个字来,无奈身体无法动弹,嗓音也好像一直卡在喉咙中一样。
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我没有死,我没有死……
胡淼脑子中现在只出现了“我没有死”几个字,不由得想起很小的时候,自己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死亡后,大半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思考一件事,自己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样?还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又将做什么事吗?这种古怪的想法导致她在很小的时候就失眠,最夸张的达到了两天两夜没有入睡的程度,向每一个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人询问:我会死吗?我什么时候会死?我死了还会记得现在这些事情吗?
现如今,胡淼的这种想法被恐惧无限放大,最终演变成为了一种焦躁,特别是在自己意识清楚而身体无法动弹的情况下,焦躁的火焰犹如被浇上汽油一样,在体内燃烧起来,她想叫,想喊,想用脚踹,可身体毫无反应。
焦躁随之演变成为了仇恨,仇恨将自己放在冻格之中的曾达和刘振明,咒骂这两人不得好死,甚至在心中冒出了无数个自己从未想过的怎么将两人虐杀的场景,如果自己活着出去,一定要这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胡淼的心中在哭喊着,眼泪从眼眶之中滑落,顺着眼角滑落到了下方,但还未落下,那颗眼泪竟已经凝结成了一滴冰泪……这里的温度太低了。
这些念头从胡淼脑子中不断闪过之后,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只剩下一个问题——我能活着从这里离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