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被子,换一件衣服,也不知道沈樾梦见了什么,才会觉得这种买卖划算。
不过,多亏了沈樾的举动,祝枕寒得以将被子翻折过去,给他盖好肚皮和背。
他没有信守那个“半个时辰之后喊醒沈樾”的承诺,给沈樾重新盖好被子,把揉乱的床帘稍稍一整,然后就走到了桌案前,点燃桌上的烛灯,仔细看了看沈樾抄的书。
沈樾这时的字迹潦草得要命,全然不求结构端正,只求能看清写的是什么。
盈盈烛火,滋生出影的藤蔓,在宣纸上摇曳,悄然滑过祝枕寒指缝,顺着他翻页的动作,又钻进下一页纸里,如此几分钟,直到祝枕寒已经将沈樾的字迹瞧得差不多了。
于是。。。。。。小师叔挽起一截袖子,持笔匀墨,在砚台边缘稍顿,随即落下一笔。
紧接着,是第二笔、第三笔,原本漂亮的字迹写得潦草,连该顿笔的地方也勾连。
沈樾好面子,即使祝枕寒提议要陪他一起抄书,他恐怕也不会同意。
只是这一百零七卷,又岂是沈樾能够用三天三夜时间,不休不眠抄完的?
胥轻歌实在坏,落雁门的门规不厚,他就随便找了个古文全集来,让沈樾来抄。
其中说的,尽是些礼数,什么尊老爱幼,什么坦诚相待,大多都是重复的含义。
就连祝枕寒抄着都觉得枯燥,可想而知,向来热衷话本子的沈樾抄得有多痛苦了。
他沉下心绪,模仿着沈樾的字迹,一页页地抄写那剩下的卷章。
起先月出东山,斗牛共照,随后夜风沉静,虫鸟止音,又过一个时辰,薄暮顿生,万籁俱寂,不多时,寒夜将明,曙光乍现,雄鸡啼鸣,尔后,朝阳初升,天地载光。
这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
当沈樾醒的时候,感觉浑身轻松。
不夸张的说,就好像把这辈子的觉都睡够了,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少年将盈满盎然生机的四肢舒展开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呵欠,摇了摇脑袋。
结果这个呵欠打到一半,就卡住了,剩下的一并都咽了回去。
因为沈樾这么一晃头,把意识给彻底晃清醒了。
鼻息间缠绕的淡淡冷香将要褪去,却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了。沈樾怔了怔,缩回舒展开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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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探性地朝着身下摸去,尽管他默念着“别别别”,不过他还是摸到了那件外衣,明澄天色,银线云纹,入手时尚有余温,一夜过去后,被他压得皱巴巴的。
他实在恨他记性太好,清晰地记得昨日祝枕寒来找自己的时候就穿的这件衣服。
紧接着,模糊的记忆被牵扯着从泥泞里挣脱出来,沈樾无声地哀嚎着,想到自己无意识间说的那些浑话就身子不舒坦,痛苦地捶了两下被褥,恨不得自己也变成团棉絮。
这是第一个坏消息,却不是最后一个坏消息。
然后,痛苦的劲儿还没过去,沈樾就敏锐地感觉到这屋子里的光怎么这么亮。
他颤着手把帘子掀开,真当看到那刺眼的阳光时,竟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完了!全完了!沈樾如遭雷击,浑身发抖,恨不得跑到主峰之巅纵身一跃得了。
时间肯定来不及了,根本没机会练剑,没将那三招练熟,届时师父肯定会说“我就知道你是在胡闹”,掌门肯定会叹着气,书一封信给祝枕寒,遣返他回刀剑宗去——
等等,祝枕寒。
沈樾喘着气,想:祝枕寒的确是来过,千真万确,还被他扒了件外衣下来,可是,他忍着羞耻心把昨夜的事情全部回忆了一遍,也没找出半点祝枕寒试图喊醒他的举动。
他忽然冷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