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他们这份痴心妄想!”仇宝娘的声音不高,语气却出奇的激烈,“设法把郑小姐之死的真相定死了!就是跟士族没关系!”
“那要怎么定?”仇皇后沉吟着问。
“那庄子里住的妇人不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仇宝娘提醒道,“周夫人说什么刘家产业太多了顾不过来,奸诈下人偷偷假借主人之命安排了人住进去她也不知道——真是胡说八道!身为掌家夫人,连家里产业被人打着自己家旗号占了好几个月都毫无所觉!周夫人要糊涂到这劲儿上,靖国公不休了她,周家简直就是白教她这个女儿了!溪林周氏的嫡女至于糊涂到这份上?!”
仇皇后道:“但那妇人没有理由杀害郑小姐啊?”
“理由?”仇宝娘微微一笑,“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依婢子看,这妇人住在那庄子上肯定跟刘家、而且就是靖国公这一房有关!婢子方才听人讲那妇人还是很有几分姿色的?”
仇皇后点了点头,道:“姑姑也觉得她像靖国公的外室?”
“外室?”仇宝娘愣了愣,古怪的笑了,“娘娘英明!您想被偷养在外的外室,生死荣辱都集于靖国公之身!但偏偏这段日子靖国公出征,不在帝都!那外室按捺不住,偷偷的跟人私会,却偏巧被郑小姐发现了……以那妇人的身份,靖国公回来后知道,一怒之下杀了她,也不过是件小事吧?”
“为了自己的性命计,她也只能杀了郑小姐灭口了!”
仇皇后想了一会,道:“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是这样的话不能咱们讲——如果我断出来这么个结果,不只郑三伢他们会恨我,陛下肯定也不会喜欢!”
“但咱们可以给那妇人安排个奸夫,让刘家、沈家去发现!”仇宝娘淡淡的道,“不把郑家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让郑将军在陛下跟前频繁碰壁,他又怎么知道您的好?怎么知道敦厚的大皇子继位后,才对他是好?”
仇皇后觉得周身血液有些沸腾,她按捺住激动,沉吟道:“就是这样的人选要怎么找呢?万一找的人抗不住重刑,说了真话,那咱们可就完了!”
“娘娘手里,没有死士吗?”仇宝娘一怔。
仇皇后苦涩的道:“我要有什么能用的人,还至于你没来前,成天闷在未央宫里偷偷伤心?我出身不高,娘家也没什么象样的人,虽然是跟着陛下一路颠簸,可他的事情是从来不要我过问的……我想这也是他立我为后的缘故,他知道我如今年老色衰,离了他,慢说皇后,什么也不是!”
仇宝娘很满意她话语里的怨意——帝后之间罅隙越大,她这个姑姑越受皇后倚重。
至于说闻伢子是不是太冤枉了……谁关心呢?
思索了片刻,仇宝娘道:“如果这样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刘家跟沈家是不缺这种为了他们的利益死心塌地的下属的,您只要提醒周夫人和卫夫人,您觉得那刘叶最有杀害郑小姐的嫌疑,却偏偏没有理由就成!这两家必定心领神会,给那刘叶找足了理由。”
“这样王氏的失言,就更加的没有道理了。卢国公是为了救郑将军而死,如今他唯一的骨血郑小姐也没有了,郑将军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不管寡嫂王氏!他这一管,肯定也会被拖下水!他被拖下水——陛下为了平息士族的不安,必定重重的处置他!到那时候,即使郑将军无法来求您,赵夫人肯定会跟您哀求!”
仇宝娘眯起眼,“到那时候您可千万别推辞!一定要让郑将军夫妇,好好感受到您有多么念旧情!”
仇皇后沉吟道:“拿一拿架子,他们会不会更急一点?”
“您给他们求情肯定是到陛下跟前拿旧情说嘴。”仇宝娘提醒道,“这也是让陛下回忆他当年跟您一路扶持过来、一同经历风风雨雨的大好时机!”她声音一低,“容婢子说句不该说的:去了的那三位皇子殿下的事情,您也只有这样的时候,最适合讲,而且可以大讲特讲!”
想起陆续而去的三个儿子,仇皇后如遭雷击,眼中不禁盈满泪水!
良久,皇后才抬手擦了把泪,低声道:“我是遇见了姑姑,才知道这世上果然是善恶各有报!如果伢子他不这么对待我们母子,我又怎么可能听姑姑您的?姑姑今日恩德,他日我必定告知知齐,让他一辈子铭记姑姑!”
“娘娘您不要这样,如果没有您收留,婢子此刻怕是早就死了。”仇宝娘也垂泪,唏嘘道,“还有婢子给您出的主意,您千万千万,半个字都不要透露出去!对外,让孙公公暗示,都是娘娘您的想法,甚至连婢子这个人,您最好都不要表现得很在意,让什么周夫人卫夫人,什么王氏赵夫人高夫人的,都忽略婢子!权当婢子只是这长乐殿里一个寻常姑姑!”
“那些设计,全当是您的主意——这样您才能震慑住她们!否则,叫人晓得您很多时候用婢子给您出的主意,她们肯定会藐视您、这对于您的皇后尊严、对于大皇子往后的路,都不好!”
仇皇后感激万分:“可是,原本是你的主意,我占据下来,还要忽略你,那自然也没法明着给你赏赐……”
“娘娘收留婢子就是最大的赏赐!”仇宝娘斩钉截铁的道,“只要能帮到娘娘,婢子慢说没有赏赐,没有月钱都甘之如饴!”
她语重心长的叮嘱,“您记着,为了您自己,为了大皇子,万万不要让人怀疑婢子给您出主意!所有事情,都是您自己决断的!!!婢子心甘情愿什么都不要!只求大皇子早日归回帝都、荣登大宝!娘娘早舒颦眉、康健喜乐一世!”
刘若耶那么狡诈,也就是她之前缩在庄子里,那周夫人不喜欢她,根本不给她什么外界消息,她才想不到我竟潜伏在仇皇后跟前——万一有点风声传出去,她还能不怀疑?我好容易把棋下到这儿,可不能功败垂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