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男人道:“谢谢你们了。”他拿开捂住肚子的手,那里被刀刺出了一个大洞,鲜血不断涌出,透过这个洞甚至可以看到里面蠕动的肠子。“我这里有两张号,我想对你们应该有用,全当是谢礼了。”
两张揉成团的纸条简直就像诺亚方舟的船票,所以他才会被那些混混追杀。拿着号,无论是谁都可以进入隔离区。
医生一蹙眉。“拿给我看看,别是假的。”
我毫无防备地把东西递了过去,但回应我的却是迎面而来的木棍。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醒来。头痛得像要裂开,一只八爪鱼紧紧箍住我的脑子使劲儿啃噬。两个混混和男人的尸体还倒在我身边,医生却不见了。
我被他背叛了,他拿走了两个号。我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
祝颜已经起床了,她熬了粥正在等我。“饿了吧,快喝了。”她麻利地摆好碗筷。
热乎乎的一碗粥下肚,我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这座城市能恢复吗,我们还能看到那美丽的烟火吗?”
“能,当然能。等事情一结束,我们一定能看到烟火。”我的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入粥里。
祝颜问:“你怎么了?”
“配菜太辣,我不太能吃辣。”
喝完粥,我突然释怀了。我想那两个号被医生拿去并不可惜,他能送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离开这座死亡之城,就当是他不惧危险出诊的酬金吧。
我听了白乌鸦的建议,和祝颜一直藏在家里。透过窗户,我们见到了很多末日的景象,四处逃窜的人群像蝗虫,吞噬抢夺一切,一个摔倒的孕妇被踩成肉酱,打砸抢烧的恶徒燃起一场场大火。接连几夜,封锁线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声。街道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塑料袋在风中旋转,人消失后,原本整洁的城市立刻化作了废墟。
我们一直注意着广播里的报号,只是要轮到我们实在遥遥无期。终于,我们耗尽了家里的储备。
夏末
我同祝颜不得不再次出门,幸运的是,各种斗争已经把这里消耗得差不多了,路上没有多少危险。所有的商店都空了——通过常规手段,我们无法找到食物和饮用水。
只能闯民居了,一些厨房或者储藏室内还有些东西。当然,我们并不抢,只是闯入那些主人早就撤离的民居寻找。
在接连几次搜查无果之后,我们到了一户人家面前,门上贴着一张纸。
请勿入内,内有看守。
我笑了笑,把纸撕掉,有些人明知道再也不能回来了,却还把带不走的财物锁好,闯入这样的人家一般会有不错的收获。
刚一开门,一阵腥气扑面而来,我下意识地举起棍子护住要害,同时叫祝颜退后。角落里好像窝着什么东西,他已经盯上了我——那是一种被猛兽凝视的感觉。
是埃辛拉的患者,患上埃辛拉后,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就会变得疯狂,像得了狂犬病一样,他们极具攻击性,会去攻击并感染其他人。
我贴着墙准备绕过去,他却不依不饶,我举着木棍乱舞一阵才勉强打退他。看来是绕不过去了,从他的样子看,已经到了晚期,我只能解决他。
不知是谁用铁链拴住了他,他的行动范围只有那一小块。“来啊,来啊!”我怒吼道,就像猫挑逗被拴住的狗一样,他伸长了手想挠我,可是我处在安全距离,用棍子不断砸他的脑袋,一下,又一下。
“闭上眼睛,别看!”我对祝颜说道。我怕她看见这么血腥的我,我怕我会失去她。
终于,他化作了一具不会再动的尸体,我带着祝颜绕过触目惊心的血迹走到里面。
前面的墙上还有一张纸。
欢迎你,勇者,你能来到这里就证明你已经杀死了镇守城堡的恶魔,可以获得城内的宝藏了。只是我希望你能在掠夺之前看完下面的这个蹩脚童话。
从前有一座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的城市,里面住着还算幸福的一家人,可是有一天灾难发生了,三人如同风雨中的浮萍,除了紧紧相拥再也不能做些什么了。
绝望、无助、恐慌……它们把人变得不像人,这家的妈妈改变了,她偷偷跟一个有特别通行证的男人跑了,丢下爸爸和宝宝。但是爸爸和宝宝并不恨妈妈,因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爸爸和宝宝相依为命,可有一天爸爸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他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可怕的病毒会彻底打倒他。在失去生命之前,爸爸尽自己所能收集到了足够的食物,并把宝宝关在了安全的地方,宝宝能借由那些物资再生活一段时间。最后爸爸又把自己绑在了楼下充当守门的恶犬。
宝宝就是爸爸唯一的宝物,谁也不能伤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