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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雄信最沉不住气,直接指着他“你你你”说不出囫囵句子来。
李世民便朝他笑,一派阳光少年气质,越发叫人不相信了起来。
徐世勣蹦出句话来:“你是那位郎君家的子弟,替他来瓦岗吗?”
李世民目视翟让,笑道:“我说了你们不信,让翟统领说吧。”
翟让无辜地看着大伙:“我可从来没说是什么洛阳重臣。不过郎君确实家世不凡,是唐国公次子,只是从一开始就是他在安排。”
老实说,他原本也还是怀疑背后是唐国公,直到李世民擒了始毕可汗回来。
单雄信三人脑子里一过,唐国公次子是谁?
等反应过来,果然像翟让预料的那样,震惊了。
“李世民,三千铁骑踏破突厥大军的李世民!”
纵是他们造反,反朝廷,可对这样的功绩还是发生内心出于朴素情感的赞叹和向往,对他的怀疑也小了许多。
刘黑闼原本是预备了撕破脸回河北找老朋友窦建德去,现在也没了想法,只是说着“好,好好!”
他对朝中迎合天子的重臣有意见,但是对履历干净的李世民没什么意见,更何况在突厥之功前,李世民还有一项流传在民间,开始不显,却越来越让他声名鹊起的功绩:嘉禾。
现在瓦岗寨也在种地,李世民当然要照顾自己人,早让人把种子送过去了。这些农人出身的瓦岗军在收获时有的都忍不住哭出来。作为将领他们自然会过问,而像刘黑闼这种出身的人都不用去问也明白。
他们可能是在想,如果早点有这样的小麦,可能那年就能把税交上,就不用破家逃难了。
可能是在想,要是家里种了这个马铃薯和红薯,那年交了税搬空粮仓之后,老娘跟妻儿就能用它们果腹,不至于饿死全家,就剩他一个服役活着回来才知道家里没人了。
刘黑闼流下泪来,突然起身跪倒,认真的磕了个头,李世民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举动也吓了一跳,忙下位来扶。刘黑闼抬头,哽咽道:“郎君,我是替老家还在拼命求活的乡亲谢你的。”
李世民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眼中微涩,只后悔自己当时年幼想得太少,没有更早推广这些作物,黯然道:“朝廷不能救民,如此也只能勉强求活罢了。将军请起,不用谢我,其实并非我培育,只是借我之名推广罢了。要谢得谢那些……”
他顿了顿,这些作物的培育不是一代人的功劳,一时哪里能列举出不同作物多少代农学家的姓名,所以他继续道:“以后推翻隋廷,当立神农祠,于农学有功者,入祠受万代相祭。”
刘黑闼再度叩首,什么也没再说,默默回到座上,显然是已经准备效力于李世民麾下了。
单雄信和徐世勣想得就更简单了。这位小郎君有冠军侯再世之誉,小小年纪就独出马邑,破突厥大军,擒可汗而归。又有远略,数年前就与翟让勾结,安排下瓦岗这一暗子。
他们本来造反是有一天没一天的,现在看着前途大有可为,完全能成为新朝元从啊!
当下也是纳头就拜,兴奋不已。
徐世勣更是懊恼,他要是早知道,就申请跟着李世民了,这样破突厥的大功他也能有份。
魏徵一直笑眯眯地喝茶,等众人重新见过礼了,才慢悠悠地道:“在下不才,当初在瓦岗用的是假名,我本名魏徵,字玄成,失礼了。”
徐世勣眼睛都直了,大喊一声:“是你魏老道!”
在李世民正式上报的内容中,自然不会说自己早就提前准备了,不解雁门之围,拿杨广当饵,就等雁门围解,寻机捅了突厥一刀。他说的是魏徵与长孙无忌一向以收羊毛的名义去突厥,见义成公主、收集突厥情报。
这次因为因为突厥兴兵,他们去后就被扣下,从义成公主那里得知了危机,于是临机决策,谎称唐国公欲谋反,要与可汗商议,因而被送到可汗大帐。
他们路上未能逃脱,但在突厥撤兵后,看守松懈,他们果断派随从潜回通报李世民,李世民也当机立断,令尉迟融率步兵牵制,自己领三千玄甲骑兵突袭可汗所部,终获此功。
这个故事如今已经流传到民间了,李世民怎么个霍骠骑转世金甲神将就不必说了,魏徵和长孙无忌——尤其是魏徵,也被传得神乎其神,不似真人。
也就是魏徵当初用的是假名,连翟让也只是猜测不敢确认,才会在这个时候把大家都惊到了。
徐世勣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个魏老道,这个魏老道可是他亲自劫上瓦岗炼丹的呀!因为上了当,这人不会炼丹,他一直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鄙视之,这个人都能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他要是跟着郎君去!
翟让也换了眼光看人,纳罕地道:“魏老道,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挺有本事啊。”
魏徵鼻子也要气歪了,冷哼一声:“谁是魏老道,在下有名有姓,魏徵魏玄成!”
翟让哈哈一笑:“谁让你上瓦岗不说真名,我们就认识你是魏老道。”
李世民也笑出了声。该,魏老道,看有人治你了吧。
不过魏徵的死亡凝视转过来时,他还是闭嘴了,一本正经地岔开话题:“现在大家信了我的身份,我就说正事吧。”
众人收了谑笑,一一坐好凝听。
李世民道:“现在朝廷还没有到危亡的时候,但是我已经打算,到河北准备后就起事,不是明年便后年。”
魏徵嘴唇微动,李世民已经侧头向他,平静却不容置疑地道:“我有取天下的能力。而这天下再延续几年,死的人就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