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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巴不得新妇管帐。
这儿子大手大脚,每次回来丁父的心都要颤一回,再没人管着,钱都散光了!
不过丁康最终没有盖新屋,因为就在丁父开始准备的时候,郡丞魏商在大伙俗称的“毛纺城”与“铁官城”两边都开始建房。
为此,魏商又建了个烧砖的窑厂,招了些男工,出乎意料的是来了很多匈奴人。这些人进不了铁官,毛纺厂又只收女工,难得有个能收男工又没说不要匈奴人的,他们一传十十传百,部落里有闲的青壮都挤过来报名。
他干脆把窑厂没收的匈奴人聚到一起,让他们学着盖房子去,这些匈奴人也挺乐意的。待第一批砖屋盖起来,便宜卖给了毛纺厂的铁官的技术骨干,来问砖价的人就渐渐多起来了。
为此,他干脆在两处都继续建新屋,让有意购买的人来买。匈奴小工便继续干活,他琢磨等房子盖完了,他们要是还愿意,就让他们修路去。
就像他预想的那样,这两处的工人手头有钱,但平时只能住宿舍,单身的还好。成亲的总归不能老是住集体宿舍。哪怕毛纺厂一开始招的都是寡妇,但寡妇也有不少想成家的。年轻的自不必说,四十多岁都有再成亲的。
铁官就更不用说了,这边男多女少的情况一时不能改变,为了成亲,这些移民也是千方百计,有实在没办法娶了匈奴妻子的,有托人回老家说亲,从老家千里迢迢娶个女子回来的。
一旦成亲,就总要有个自己的家。手上有钱,就更不想委屈了自己。
这新屋建的恰是时候,还没有建好,就已经全定出去了。
丁康也是这批买屋的人。丁父丁母觉得他俩平时住厂里,轮休的时候回家住就行了,何必花这个钱。但丁康看中了第一批建成的漂亮的红砖屋,鬼迷了心似的坚决要买。
他手头没积蓄,但高寡妇——这时候已经是他妻子的高好儿有,她也愿意另外置产,两人就买下来了。
这样一来,休沐的时候也未必要回家了,高好儿带着儿子过来,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待着多舒服。丁康虽说与父母兄长关系都很好,但一大家子人在一块生活,难免吵闹不安,他更乐意闲下来时与妻子待着。有个小拖油瓶也不碍事,那孩子还挺懂事的。
屋子买在毛坊厂那边,因为丁康的工作要三班倒,连续工作之后可以连续休息两天,他下工之后坐车去那边更方便。
原本买房一大笔钱抽出去,置办家具用物还得慢慢来,哪知道魏商这件事报上去,那边桑弘羊便建议分期付款。在后世见惯这一套的刘彻直接让他们去办。这样一来,丁康跟高好儿就觉得宽裕了,一下把东西都置办得差不多了。
本来一切都顺心,但高好儿怀孕了。元朔六年怀上的,第二年家里就要添丁,本来更是好上加好,唯一点让人烦心:毛纺厂虽然有给寡妇女工们照顾孩子的老妇人,但刚出生的婴儿?好似并不能替她们管啊。这样一来只能送给丁父丁母照顾了。
可如此一来,他们平日里根本看不到孩子,哪里能愿意。丁康虽然相信兄嫂不至于亏待他的孩子,但他也知道人心总是偏自家,一起吃住,人家有父母照顾,他的娃只有大父大母看顾,他买的东西能不能都用到自家孩子身上都不好说。不到迫不得已,他也不愿意送过去。
魏商虽然做了郡丞,但对于毛纺厂的事一直没放下。这大半年来,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女工们虽然开始只招了寡妇,但随着规模扩大,以及工钱水平的传扬,越来越多的妇人和未嫁少女想进厂做工了。寡妇们也开始相到合适的人,陆续嫁人成家了。
这就使生育问题渐渐浮现出来。主父偃听说后不以为然,道:“一月三百钱,还愁没有人来做?生育子女是大事,让她们回去相夫教子才是正理,厂里重新招人便是了。”
魏商怕他自说自话就这么定下来,赶紧表明意见:“太守有所不知,正因为工钱高,所以若是辞退她们,只怕这些女子就都不愿意成亲生子,情愿在厂里一直做下去了。”
“嗯?”
主父偃不说话了。生育向来是国家大事,从先秦开始就以罚款的方式强迫男女婚配。如果他这馊主意真让女子不愿意嫁人,那在朔方这个纯然的男多女少的移民城市可就是个灭门绝种的大恶政了。
魏商这才缓缓道:“况且虽用机器,仍需熟手看顾。这些女子才方做熟,不容易出事故了。换一批新人又要从头学起,于毛纺厂也不利。不如给们她产假,再出些钱,让她们把孩子带过来照顾。”
他本是这样打算。不过还在筹办着,女工生育的情况越来越多,魏商又有了别的主意。
干嘛要官府或者毛纺厂出钱办呢,女工多嫁给了铁官的工人,难不成生的崽就不是铁官的崽了?这事不能叫一个厂担起来。
当然,他也不是要铁官出钱。
他让妻子出面,自己办了个照顾婴儿和幼儿的保育馆,让要工作的母亲们把孩子放在馆里,一个月收七十钱。平常人家送不起,富贵人家不会送,这其实就是面向女工家庭的服务。
妻子雇两个会带孩子的老妇,孩子断奶后送来,只收二十个,虽然不是什么大利,但也有赚头。
他自然不是要赚这点钱,在做起来之后,便自有人跟风。到元狩元年,丁康与高好儿的龙凤胎出生之后,他们已经不再为这个事烦心,也不用送给丁父丁母照顾。
丁康掏了一百四十钱,孩子三个月就断奶,然后送进了家附近的保育馆。高好儿带来的儿子这时已经七岁了,自己上学放学,一般在毛纺那边的食堂跟着高好儿吃饭,不用多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