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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他也没打算让二郎这个年纪就独立,但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这个儿子自己太能干了么。这下好了,落入天子眼中了。
天子的青眼并不是福气,现在李世民年幼还好,待长了几岁,若是没什么建树,天子只怕会不悦,以为辜负了他的提拔,叫人笑话他看错了人。
到时候难说会发生什么事。
李世民正式提出要去游学,也说不走远,就在洛阳附近,想看看洛阳外是什么光景,李渊最终还是松口,给他拨了可靠的人护卫,放他去了。
而李世民只说了一半真话。他虽然生在此世,但生来富贵,只在书上看到过乱世惨状,确实想出去看看。但另一半,他是想去滑州,瞧瞧是不是来得及见到还没有造反的翟让。
他不想阻止,因为没有翟让,以民间苦痛之甚,也会有别人聚起义旗,阻止是没有意义的。他只是想试试说服翟为成为他的人。
翟让原是东郡法曹,因故判了死刑,被钦佩他的狱吏放走,从而走上造反之路,在这一年聚众起义。但史书上没写具体时间,李世民也不知道这时候去,他究竟是已经跑了,还是仍做着他的法曹,反正他本来也想出来走走,就当是顺路吧。
春耕时节,出了东都洛阳,就已经看到满目衰败了,地里耕作的人少了许多,可想而知今年的粮食收成,也可想而知会饿死多少人。
良种再好,也得有人种啊。李世民深深地吸了口气,满是后悔。
他就应该第一次从后世回来的时候,就把土豆跟红薯种下去的,到今年至少洛阳周边能普遍种上,也能活些人。
身边郭通和另三个少年都沉着脸。
他们是李世民挑出来的人,都不是李渊给他找的老部曲子孙,而和郭通一样,是普通农夫家的孩子。郭通的父亲在这次征役前就死了,此时看着这样的场景,难免勾起伤心事,情绪低落而又隐隐生怒。
李世民没说什么,催马而去。
他虽年少,但一行挟弓带刀的骑士,在民乱初起还未大成的时候,也不至于有人不长眼来找他们麻烦,一路顺利地就到了滑州。
一打听,还真没晚,确实有个叫翟让的前法曹犯法被关在牢中,择日处斩。
李世民松了口气,没去干涉,只让郭通他们认了认那个放走翟让的狱吏,然后四人轮流去盯着。也就盯了四天,郭通急匆匆回来禀报,他看见狱吏黄君汉带着个人出来,两人分开,那人出城去了。
“好,陈说留下约束部曲,其他人跟我来。”
李渊派来的护卫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他们守在门外,见李世民只带三个少年牵了马就要出去,正要阻止,李世民已经翻身上马,回眸肃色,喝道:“既随我出行,便需听我之令,我到街上看看,你们在这里守着,不许擅自离开!”
话音未落,已经扬鞭而去。
郭通来报信,留下另一名为郑会的少年跟踪。翟让出狱掩着面目出城,并没有马匹接应,走得不快。郑会在醒目的地方留下箭头标识,李世民骑马,很快就追上了同样步行跟踪的他。
翟让是刚从狱中脱身,官府还没开始通缉,他图快捷,没往山里偏僻地方钻,而是走官道准备去滑州以南的瓦岗存身。
他是东郡韦城人,不过东郡的治所在滑州,他为东郡法曹,自然一向也是待在滑州的。也是因为做着法曹,他知道这几年逃亡的百姓很多,不少人就逃到了瓦岗。在那里种些芋头或是捕鱼,勉强糊口。也有人聚集起来劫道,官军剿则散,官军归则聚,很是让滑州上下头疼。
坦白说,还有些逃犯就是他私下里放了的,并告诉他们可以去瓦岗藏身。并不是他有先见之明知道自己也将触法,而是这世道本就不公,他放走的人自有可恕之道,反正他对得起自己良心。现在他去,应该能找到认识的人。
瓦岗那个地方偏僻,临着黄河渡口与通济渠、永济渠,却因为黄河多次泛滥,没什么人烟,处处土岭沟河,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如今他成了逃犯,那里就是他此时最恰当的去处了。而他不甘心就此沉沦,既沦落为匪,那就做个匪头儿才好。
正埋头赶路,想抢在被通缉之前赶到瓦岗的翟让忽地听到尖锐破风之声,暗道不好,未及反应,一支箭射在了脚边。
手上没有兵器,他霍然转身,以为是追捕之人,却不想看见了一个看起来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带着另三个也不会超过二十的青少年,骑在马上,刚刚将举起的弓放下。
“你是何人?”他没有莽撞,因为那少年没动,一名步行的青年也没有动,另两个骑马的却已经张弓对着他了。翟让估量了一下,决定赌他们箭术不佳,先与他们说话松懈之,再疾冲过去挟持那个为首的少年。
李世民却将弓挂在了马上,自己跳下马来,上前两步,笑道:“得罪了,不过是怕追赶不及,只得先声夺人罢了。翟公这是要去瓦岗吗?”
说着话,侧身摆手,让郭通和杨功把弓箭放下。
两人犹豫片刻,不敢违令,双双收弓跳下马来,紧握中腰中刀鞘,警觉地看着翟让。郑会也从郭通的马上取下他带过来的自己的刀,与他们一起分散开,随时准备搏命。
翟让比他们更惊讶,失声叫道:“你怎知我的去向!”
李世民又向前两步:“我来滑州,听人说起翟公乃英雄,本想一会,却得知翟公因事入狱,深以为憾。这几天让人探听狱中情景,想着有机会疏通一二,不想正撞见狱吏将翟公放了出来。我怕失了会面的机会,这才追赶上来。一时冒昧,翟公见谅。”